第10章 出逃
现在已经是深夜,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多小时。
出了地窖,两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前行。
在这一周里,少年已经基本摸清了修道院里的地形,所以即使在昏暗无比的环境中,也丝毫不影响他前行的脚步。
“等会我们可以从厨房那里走。”少年走在最前面带路,他一边谨慎地打量四周的景色,一边对身后紧跟着的那林说道:
“从那里的后门出去以后,有可以离开俄古多的大道,不过光靠走的话,可能不太行,所以我们得先去一趟马厩,我记得那里有一匹拉货的马。有了它,我们会轻松很多。”
那林点头,“都听你的,我们快走吧。”
当下,两人不再交流,都专心致志地赶路。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少年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但要具体说什么东西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黑夜仿佛掩藏了什么。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打量他们两个,但仔细去看时,却什么踪迹也寻不见。
少年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直到两人来到马厩前,少年终于察觉到这阵不安究竟来源于哪里:这一路上,未免也太顺利了点。
两人只要一得到那匹拉货的老马,这次深夜逃亡,就已经可以画上结束的符号。
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少年越想越觉得不安,这种感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是比暴风雨本身还要折磨人的东西。
他甩甩头,正想着别顾虑那么多,赶紧逃跑才是正事时,那林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嘘~”那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看向马厩,“里面……好像有人……”
这句话瞬间让少年紧张起来了。
难道……是他们追来了?
他把目光投向马厩,果然,马厩里确实有一阵明明暗暗的灯光,并且不时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影晃动。
就在两人都伸长了脖子张望时,忽然间,从亮着灯的马厩中传来了一声极其恐怖的惨叫声。
这声音极其瘆人,直叫人听得起鸡皮疙瘩。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实在不敢想象,声音的主人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发出这种恐怖的惨叫。
“要去看看吗?”那林看了一眼少年。
他们逃跑的筹码都在这马厩里,有了那匹马,以后的事都是事半功倍,要在这里半途而废的话,实在叫人有些不甘心。
显然,少年也是这么想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对那林道:“去,怎么能不去,你跟着我后面,哪也不要乱跑知道吗。”
那林笑了笑:“知道了,我又不是还需要你牵着走的小孩子。”
这话提醒了少年,只见他一脸恍然的样子,而后不由分说地牵住了那林的手。
他是真的不安,现在这个情况,和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实在太像了。
那时他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觉得不安,然后唯一的亲人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在他眼前被斩成两半。
少年不敢放开那林的手,生怕在下一秒,那林也会在他眼前断成两截。
那林却被他牵得有些不自在:“你还真把我当做孩子啊?”
说着,他就要挣脱开,但是却被少年呵斥回去了。
“别动!”
见少年的双眼里没有一点戏谑的成分,反而全是认真,那林有点不理解了。
为什么他们两个男的要手牵手呢?难道这是什么新的风潮?外面的人都是这么做的?因为他在修道院里与世隔绝太久,所以不知道?
想归想,那林却是没有再挣开少年的手。
而少年也不知道,他因为担心而做出的这个小小举动,在那林心中,却从此种下了一颗奇异的种子。
来到马厩最外面的透气窗前,少年朝里看了一眼,然后开始皱眉了,而后眉头越皱越紧,几乎都要打结了。
见他这副样子,那林也有些不安,悄声问道:“怎么了?”
问的同时,他的脑袋也往窗台上凑了过去。
“别看!”少年刚想阻止他,可是已经晚了。
在看清马厩里的情况后,那林的脸色也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了。
而让他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那具被吊在马厩房梁上的尸体。
那是一具略显肥胖的尸体,此刻生机全无地被吊在房梁上。
他全身的皮都被剥去了。
粉红色的肌肉纤维和黄色的脂肪组织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尸体的脚尖,还在嘀嗒嘀嗒地滴着鲜血。
这具尸体生前应该遭受了不少非人的折磨,因为那林从他低垂着的脑袋上并没有看到眼睛,原本属于眼睛的位置,现在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眶。
牙齿也是,这具尸体并没有牙齿,柔软的牙床就这么展示着。
而从地上散落着的那一地牙齿来看,他应该是在清醒状态下,被人拔去了所有牙齿。
一根长长的蜡烛插在了尸体的左眼眶中,这是他的死因。
在尸体面前,站着一个那林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身影。
那林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那身影是小少爷的。
现在小少爷正盯着脚边的一堆血淋淋的肉若有所思,而那堆肉,便是刚从那具尸体上剥下的人皮。
“那是……”看着被吊在马厩房梁上的肥胖尸体,以及随意堆在地上那堆血淋淋的人皮。
那林确认不会认错,他已经惊讶得做不出表情了:“是阿修尔!”
为什么小少爷会杀了阿修尔?还是这种虐杀?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不同于那林的惊讶,现在少年的不安倒是稍稍下去了一点。
看着马厩里的小少爷,他暗中松了一口气。
如果只是小少爷一个人的话,他一个人能打十个。
这匹马!他势在必得!
那林因为之前的折磨和毒打逼供,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弱,所以少年并没有让他跟自己一块行动的想法。
可他正想让那林先退到暗处躲好时,原本站在阿修尔人皮前发呆的小少爷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转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的藏身之所,大喝道:“谁躲在那里!不想死的话!赶紧滚出来!”
被发现了!
两人都是一惊,但是并没有慌了阵脚。
少年看了一眼身边的那林,轻声道:“我们出去吧,别担心,我会把他打晕,然后我们就可以骑马离开了。”
“小心点。”那林忧心忡忡地看着少年,“其实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就是说不上来。所以,如果你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话,就算我逃不出去也无所谓,你可千万别被抓住了。”
自己被抓到的话,最多也就是再被毒打一顿,然后赶出去,但是少年不同,因为出逃奴隶的身份,他被抓到就一定会被处死。
那林话语中的关心之意,让少年冰封已久的心微微一颤。
那林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双握住自己的手一紧,抬头看时,首先看到的是少年那双漂亮的双眼在坚定地看着自己:
“放心,我是不会被抓到的。”
少年认真地看着那林,“我向你承诺过了,带你逃出这里,陪你去找你的父母,我们俩还要一起游历整个太古大陆。还有这么多的事要做,我绝对不可能死在这里!所以在这之前,无论是多大的困难和险阻,我也一定会踏过去!”
被他眼中的坚定感染,那林也情不自禁回握住他的手:“恩,我相信你!”
他长这么大,就没有遇见过什么好事,唯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这个人。
此刻,两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在小少爷的催促中,两人慢吞吞地走进了马厩中。
而当看清走进马厩的两人后,小少爷呆住了。
“那林?”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林,小少爷反复擦了好几次眼睛,直到确认这真的不是他的幻觉后,他掩饰不住脸上的惊喜若狂,“真的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自从那林“死”了以后,小少爷在修道院的日子便一下子无聊起来。
在被这样的无聊逼疯前,小少爷开始寻找替代的新玩具,可是,他却再也没找到比那林更牢固也更好玩的玩具了。
就像阿修尔,自己不过才玩了几下,就那么简单地死掉了。
那林其实误会了,小少爷就是一个喜欢折磨人的疯子,他完全没有人的同理心,甚至嗜血到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阿修尔怎么可能是他的朋友?血统高贵的他是绝对不可能把平民当作朋友的!这些人在他眼中,都只是可有可无、用来打发时间的玩具。
所以,难怪他看着死而复生的那林出现在自己面前,会这么惊喜了。毕竟那林是他遇到过最结实的玩具。
阔别这么久,小少爷有一肚子的话想对那林说,可当他的目光落到了那林和少年紧紧牵着的双手后,脸色在瞬间便变得愤怒起来。
“你是谁!”小少爷怒气冲冲地向少年走来,“放开你的脏手!”
那林是他的玩具,这个肮脏的杂种居然敢碰自己的玩具!
简直是找死!
但是他这怒气在少年眼里是不值一提的。
将那林护在身后,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才及自己眼睛高的小少爷,言语冰冷道:“我拒绝。”
话音未落完,他的手臂已经极快地来到小少爷的后颈处,使足力气来了一记手刀。
小少爷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软软地倒在地上了。
他本来想直接杀了小少爷的,但是又不想让自己杀人的丑陋样子被那林看到,于是退了一步,只是打晕了小少爷。
但是他知道,小少爷醒来以后要面对的,可能就是其他更恐怖的东西了。
那是一直如影随形追杀着他的东西。
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见过他长相的小少爷的。在他们手里,死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生不如死的拷问折磨更是常态。
而这,也是他对小少爷折磨那林的报复。
“我去牵马,你在这望风。”少年绕过小少爷,走向马槽前嚼着干草的老马。
那林刚想说我来帮你的时候,他的脚就突然被人拽住了,低头看时,差点吓了一跳。
原来是小少爷拽住了他的裤腿,看来刚才那一击还可以再重一点的。
听着那林和少年的对话,以及从深夜里他们闯入马厩的情况来看,小少爷已经差不多猜出来他们的目的了。
“那林,你要逃走吗?”小少爷悲伤地看着那林,“别走好不好?我不想你走,你留下来好不好?我会叫父亲收养你的,到时候你就可以跟我一块回家,做我的专属仆人,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那我绝对会在被你带回家前,像阿修尔一样被活活玩死的!
这句话那林差点脱口而出,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把这话给吞了回去。
倒也不是他真的愿意跟小少爷走,而是他觉得,已经没有对小少爷说这话的必要了。
反正他肯定听不进去,就别浪费自己的口水了。
他都那样对待自己了,居然还痴心妄想地想让自己跟着他回去,这已经不只是变态了,还是对自己的人品认知不足!
那林正想甩开小少爷的手,走去大门望风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却突然在安静的马厩响起——
“真是感人至深的话啊~”
那林的头皮瞬间炸了,他惊恐地望着那具从一开始便在静静滴血的尸体。
因为这声音,就是从阿修尔的尸体上传来的!
尸体怎么会开口说话,除非闹鬼了。
“什么人!”少年也听到了那句恐怖的话,他紧盯着那具剥皮尸体,眼神锐利,“别装神弄鬼!”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空气又重归安静,仿佛刚才只是他们的幻听。
良久,就在那林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之时,从尸体的位置再次传来了一阵轻快的笑声,“你们在看哪呢?我在这里啊~”
这次那林听清楚了,说话的并不是尸体。
因为他看到了,在吊着尸体的房梁上,一个长发男人正翘腿坐着,吊儿郎当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奇怪了,他刚刚无数次扫视过这个位置,也无数次确认了,刚才这里绝对没有人!
那这个男的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那林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少年在见到这个男人出现后,便露出了一种可以说得上是震惊的眼神。
少年如临大敌地看着房梁上的男人,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渗出。
这是他保持高度紧张的证明。
他们,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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