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人有人性
大明帝国，顺天府，永定门城外。
临近黄昏。
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群，密密麻麻，让城墙上的士卒和将校、勋贵们头皮发麻。
在城墙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陆续还有一个个千人队伍加入进来。
看这情形持续加入的人，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的。
而在队伍最前段是一排排严阵以待的长枪兵和大刀手。
这两个兵种的后面还有间隔着手持样式各异的火枪和弓箭的士卒。
要说这无数的武器哪里来？
毫无疑问，近半个大明帝国城池中的武器储存，装备五十万以上士卒不是一件很容易的是事情吗！
更别说六百多万百姓除了拿不动武器的老幼，几乎人手一把铁制的样式各异的农具和武器。
除了队伍最前面的防卫措施，在队伍的两边也有同样防卫士卒。
这些防卫士卒盔甲各异，甚至大部分只是普通百姓打扮的壮丁。
似乎让人难以辨认。
其实不然。
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很好辨别的地方。
那就是，每个人额头和手臂上都绑有红布条。
如果有人深入观察和了解。
就会发现，这支庞大的队伍，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混乱不堪。
而是一支有组织、有一定纪律的队伍。
此时在永定门附近的城墙上，身穿麒麟长袍的张维贤和身穿秀有仙鹤紫色官服的李化龙被十几名将校和文官拥簇着。
“李尚书，就我们眼前所能看到的暴民就不少于一百万人啊！”张维贤愁苦的看着城外的众百姓感慨道。
“哎！依本官得到的各地传来京师的情报所看，暴民数量不会低于三四百万.”同样是满脸愁容的李化龙叹气道。
张维贤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内心中也有一丝后悔没听家人的劝说留在京城。
现在想走都走不了。
张维贤脸色不断变换，思考了一会对着身后的一个武将问道：
“派出城去接触这些人的信使有什么消息吗？”
“回国公，末将用吊篮放下去几十个信使，连暴民们百步都没到就被赶了回来。暴民中人说现在任何都不能进入他们百步范围，不然就射杀。”武将小心翼翼的回道。
“不过，暴民说今天不行，明天可以谈判。”武将见张维贤正在暴怒的边缘赶紧补充道。
“岂有此理！这群逆贼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真是可恶。真想出去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张维贤怒气冲冲的说道。
“国公不用生气，逆贼势大，不是京师这点兵力所能撼动的。我们现在也不能轻举妄动，也只有等到明天看情况了。”李化龙出口劝道。
张维贤听了李化龙的劝说，过了十几息才收敛了怒意，对着身边武将道：
“陈都督，你们五军营把永定门的城墙给本国公看好了，日夜都不能松懈，明白吗？”
“末将尊令。”陈都督。
.......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失，到了半夜临近子时的时候，六百多万的百姓、士卒才全部到达。
也就在这个时候，每个千人队伍才统一发粮食，然后埋锅造饭。
黑夜没有影响到众人的吃饭动力。
一堆堆火堆、一把把火炬、一个不断被点燃的临时灶台让永定门城外这百里土地如同白昼。
如同超大型集市现场百里聚集地，喧嚣嘈杂的场面仿佛“太平盛世”一般。
在这百里聚集地的中间位置有着几万男女老幼，看似个个衣妆华贵，可每个人都是蓬头垢面，衣衫破损。
他们痛苦、萎靡的表情和迷茫、仇恨的眼神，跟周围欢声笑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正是被百姓押解到京城的地主、士绅、官员、勋贵，以及他们的部分家眷。
他们以前把周围这些看做猪狗牛羊一般，想骂就骂，想打杀就打杀的泥腿子们。
现在却成为了这群“泥腿子”们的待宰的羔羊！
这来京城的一路上，泥腿子们也没故意苛责他们。
当然也别想像以前一样奴仆丫环环绕，大鱼大肉的生活。
每天给予充足的饮水和刚好不被饿死的粮食已经是泥腿子们开恩了。
......
李狗蛋吃着香喷喷的白米饭，眼睛直勾勾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这群害死他父母、哥哥姐姐、妹妹的“元凶”们。
要不是四叔多次警告他，暂时不能让他们死，他现在就想扑杀进去吃他们的都喝他们的血。
不是他们所迫害，他李家二十多口人怎么会死的就剩下自己和四叔了。
正当李狗蛋边吃边看的时候，一个离他很的近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正用水汪汪的小眼睛看着吃米饭的他，喉结涌动，咽着口水。
这让李狗蛋想起了自己的小妹。
看着她那可怜可惜的样子，也让李狗蛋内心开始挣扎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李狗蛋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样。
瞬间站了起来，端着碗走了过去。
没一会就走到小女孩的面，蹲下身子把碗递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给。”李狗蛋似乎用尽全身力气说了这一个字一样。
小女孩看着眼前这个黝黑的大哥哥，她并没有结果碗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妇人。
“谢谢、谢谢小哥.....。”妇人见此直接伸手接过碗，不断的感谢道。
李狗蛋并没有生气，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这个以前连正眼都不看的妇人直接起身离去。
整个送米饭的过程中，不管是看着李狗蛋走过去的四叔，还是那周围的值守士卒没一个人出言阻止这一切。
“婉儿饿了吧！”
“快吃。”
“娘还不饿，婉儿先吃。”
那妇人的声音不断传进李狗蛋的耳朵里的话语，让离去的他身子就是一颤。
让李狗蛋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狗蛋，你爹和娘不饿，你和幺妹吃饱了，才能快点长大。”
这是李狗蛋娘留给他最深刻的回忆。
李狗蛋没有忍住的眼泪，不断的流淌到脸颊上。
刚刚的回忆，也让李狗蛋更加坚信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
十五岁的李狗蛋，经历过家破人亡、更是差点饥饿而亡。
而且见识过什么叫易子而食。
但是他始终还是一个良心还泯灭的少年。
他李狗蛋只是特例吗？
当然不是。
从古至今华夏百姓都是这样的淳朴善良。
他们只想凭借自己的辛勤劳动来创造想要的生活。
可每个朝代都有那些想要奴役他们的人存在。
他们的胆小怕事、淳朴善良、老实憨厚、辛勤劳动换了的只是上位者们更加肆无忌惮的压榨。
他们稍微有一点想要反抗的念头，迎接他们的却是血腥镇压。
难道是他们错了吗？
不！
他们没有错！
错的是那些只想高高在上的人。
他们固步自封，他们让百姓蒙昧，他们认为施舍给寒门子弟及其稀少的跨越阶层机会是恩赐。
这一切只的为了让他们更加方便的压榨底层百姓。
可现在，有六百多万“醒悟”过来的百姓、士卒受够了这一切。
他们想改变这一切。
他们只想安安稳稳每天吃饱饭而已。
难道就这样难吗？
既然那些所谓的父母官没有一个能回答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所以他们不远万里来到京城。
只为面见他们的帝王，寻求他们想要的答案。
........
回到自己千人队所在的火堆旁的李狗蛋坐下去后，有些闷闷不乐的发起呆来。
就在这时碗里还剩下大半碗米饭的碗被一只粗糙的大手递到李狗蛋的眼前。
李狗蛋看着突然出现的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去来人原来是自己的四叔。
“傻小子，别发愣了，赶紧吃。等会米饭都凉了。”四叔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体有些佝偻，略显老态。
“四叔，我刚才做的对不对？”李狗蛋没有辜负四叔的一偏好心，接过碗后望向自己的四十问道。
“狗蛋，四叔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我们人和畜生的区别在于人是，有人性的。不然我们跟那些畜生一样的士绅家族、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四叔思索了一会，这才郑重的回答道。
“恩。”李狗蛋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口大口的吃起了米饭。
..........
凌晨丑时
充饥后的人们在士卒们的守护下，绝大部分人都安安心心的睡觉了。
可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却不安分。
因为他们拥有其他人不一样的想法。
在整个六百多万人的聚集地内。
一个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像是商量的的一样，向着聚集地的后方而去。
如果是在白天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人要不是就长得贼眉鼠眼、要不就是面目可憎、吓人。
不断向后而去的身影，一直到临近天亮，这才全部走出了聚集地，在离聚集地后方十几里的地方聚集在了一起。
当这近三万人全部聚集在以起后，天空的太阳已经开始慢慢的照耀着整个大地了。
“哎呀！憋死劳资。”
“可不是嘛！劳资也快憋死了，都怪那群狗R的泥腿子们。”
“就是就是。”
“要不是他们人实在是太多的话，劳资真想把他们一个个砍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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