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黑色的奥迪在高架桥上慢吞吞地挪着。
季初景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手机没电了,暖风又吹得人昏昏欲睡。
可能是昨晚冻到了,季初景觉得鼻塞困顿,她探身把暖风调到了最小。
这个角度,她一转头就能看清郁霄的脸。
郁霄正闭目养神,眉头轻轻蹙起。
季初景想起今天无意间听到周一眠对郁霄说:“你这个偏头疼的毛病别总不当回事儿,平时注意休息,记得保暖。”
她当时只觉得一身logo的周一眠说这样的话有点违和。
季初景想了想,又把热风开大了些。
季初景下颌抵在方向盘上,无聊地看着前面,她还是忍不住想看郁霄。
就看一眼好了!
她这个角度,微微偏头就可以看到了,反正他也睡着了。
郁霄上车后就摘下了眼镜,她借着外面的灯光,在他眉眼上逡巡。
即便是闭上眼,也觉得好像。
只不过他和自己认识的人面部走向有细微的差别。
诶,不对,那颗痣怎么没了?
季初景凑近去看,她以为在他眼皮上的小痣,其实是一道细长疤痕。
只不过藏在眼皮上的褶里,从远处看还以为是颗痣。
眼前的人长睫微动,那颗“小痣”渐渐成型,桃花眼眼尾上翘,眼睛里黑得吓人。
季初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眨,一时没反应到两人近到鼻尖快挨上了。
四目相望,郁霄先败下阵,半垂眼睑挪开视线。
“好看么?”
他声音轻又哑,季初景猛地后仰,缩回自己的座位上,尴尬地笑了一声:“郁总很像我一位朋友。”
这句话让她咬了舌头。
今天再去度假村的路上,谢闻娇小心翼翼地问她,觉不觉得郁霄长得像一个人。
“姐妹直接去问啊!”
“怎么问?”
“就说,郁总,我觉得你像我一位朋友。主动一点,爱情不就来了么!”
“胡说什么,你这搭讪借口也太老套了吧,幼儿园小班都比你会。”
自己打脸,有时候也挺疼的。
季初景觉得脸上烧得慌,不知道是因为偷看被抓包多一些,还是因为刚才那句话。
她听见郁霄轻笑一声,不自觉摸摸耳垂,车里一时安静无声。
暖风开得大,这两天都没睡好,再加上有点感冒身体有些乏,季初景这几分钟里已经连打好几个哈欠,倒是忘了刚才的尴尬。
又一个哈欠结束,季初景睁开双眼时,面前多了一只手,手心上安静地躺着一颗薄荷糖,黄色袋子的。
“酒店里的。”郁霄说。
季初景看见哨子糖又有了精神,伸手去拿。
郁霄收回手,垂眼看着指尖,虚虚握了一下。
季初景剥开糖纸,沁凉的薄荷味道充斥口腔,让她人也精神了一下。
车子缓缓驶下高架,身旁嗡嗡声再次响起。
手机被按掉第五次,又重新响了起来。铃声是单调急促的电子音,催得人心慌。
季初景试探问:“郁总,要不要找个地方让您接一下电话?”
她查了下地图:“前面有个小公园,我在那里停一下。
车子停稳,季初景要解安全带:“我下车去那边待一会儿。”
“不用,你在车上待着。”郁霄直接开门下车了。
也许是因为电话的催促,郁霄刚才口气冷硬,让季初景想起在机场的郁霄。
冷漠、理性,有礼但疏离,这一点倒很像她小时候刚刚认识时的那个郁霄。
昨晚和今天,大概郁总是喝了假酒了吧。
季初景脑子很乱,这两天的种种事情在脑袋里乱飞,她干脆不想了。
就算真的是又怎么样,她和郁霄也顶多算是个老同学。
季初景趴在方向盘上,眼睛下有毛衣袖子,轻轻扎着她的眼皮。
昨晚娇娇说,让她别再找了。
她肩膀忽然卸了力,疲惫感排山倒海袭来:“别骗自己了。”
车内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吹风声,偶尔传来一两声郁霄的大声呵斥,季初景缓缓吐出口气,她一向听劝。
他不认她,可能也有道理吧。
她一向不纠结,收拾好心情就想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袖子上有一点水渍。
季初景看着袖子吸吸鼻子:“真丢人。”
郁霄打开车门,上车的动作顿住:“怎么了?”
季初景刚收拾好的心情又土崩瓦解,勉强笑了笑:“郁总,您叫个代驾吧,我忽然有点事。”
她说着就拿上包下车,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从后座上拿上自己的羽绒服穿上。
她没走几步,手腕就被人握住。
郁霄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唇线绷得直,一脸焦急:“出什么事了?”
季初景使劲儿扯了扯手腕,没扯动,也气了:“关你屁事!”
她这么一骂把郁霄骂得愣在原地,季初景轻松就扯出了手腕。
她转身越走越快,越想越气:“不就是当了总裁,至于嘛!我又不会讹你,还不认人了。”
“大总裁了不起哦!”
“谁还不是个情绪稳定、公私分明的大人了!我偏不辞职,就拿你当陌生人。”
“好啊!以后大家就是陌生人了!”
……
她声音吵累了,走累了,不知怎么走到一个小广场,呼啦啦来了好大一群人,都是来跳广场舞的。
可能是刚跳过一曲,他们暂停休息。季初景想从中间穿过,却被一个阿姨拦下了。
“姑娘,你出来遛狗可不能不栓绳啊。”
“对啊,现在法律出台了,遛狗必须栓绳。你说让它咬了人多不好。”
……
阿姨们七嘴八舌凑过来,把季初景说懵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隔着两三步远,郁霄静静地站在那。
季初景脑子一抽,看着郁霄想起阿姨刚才那句话——
她的狗没栓绳。
季初景只承认一个字,郁霄是狗。
忽然,她脚踝上传来温热触感,痒得厉害。
季初景低头看,不知道是谁家的小狗在蹭她的腿。
原来阿姨说的狗是真的狗。
季初景:“……”
不知道哪位阿姨看到了郁霄,拉着季初景就说:“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
“小两口哪有隔夜仇,看小伙子都带着狗来追你了,听阿姨的话,别生气了。”
“对啊,外面怪冷的,赶紧回家去吧。”
“俩人一个比一个俊,不能再生气了,生气要变丑了。”
……
季初景越来越招架不过来,想脱身,又说不是,大妈们根本不听。
但季初景就梗着脖子,一点儿都不看郁霄。
郁霄轻叹一声,上前,两三句就把她拉出来了。
小狗也跟着走出来,在两人脚边乱窜。
郁霄指了指那边的秋千:“坐坐吗?”
她垂着眼不动。
郁霄过来要牵她手腕,被她躲开了。
“去坐坐吧,一一。”
郁霄在前面走,季初景在后面跟着,她身后还跟着那条小狗。
小公园里的秋千是那种塑料秋千,两边弯弯,一红一蓝并排吊着,只能坐一个人。
季初景羽绒服是短的,椅子太凉,她又只穿了一条单裤,不想坐。
郁霄把他的围巾摘下来,铺在红色的秋千上。
季初景双手揣着兜,垂眸看着围巾上角落里的小标签,撇撇嘴:“坐不起。”
郁霄叹气:“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季初景:“哈,我没有,我不敢。你是我上司。”
郁霄垂眸,接着说:“高二我爸就准备让我出国,我拒绝了。高考的时候我背着他偷跑出去,结果在校门口被发现了。”
“高考第二天,我就被他弄出国了,他收掉了我的手机和电脑,断了我的网。”
季初景哼哼两声:“高考到现在快十年了,这十年你住山洞啊?”
她说着,气呼呼地坐在围巾上,小狗过来在她脚边卧下。
郁霄眼底泛起淡淡笑意:“上大学时我跟我爸闹翻了,我偷跑出来,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六年的课压缩成四年,又去别的行业干了几年的。”
季初景悻悻,没再说话。
她知道国外留学的日子有多苦,她不用打工,只兼顾课业和实习。郁霄要靠自己养活自己,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人。
两人都不提昨天怎么没相认的事,一时只有小狗的呜咽声。
还是季初景先开口了:“以后在公司,我们还是上下级的关系,你不要对我区别对待。”
“好。”
“我们私下还是朋友吗,郁总?”
郁霄苦笑:“一一,你这是在挖苦我。”
“在哪个国家?”
季初景垂眸看着狗子,和郁霄聊着天。
两人只聊些日常,气氛不尴不尬。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叙旧,各自走过不同的路、看过不同的风景,再见面时,打个招呼都是礼貌的微笑。
季初景看着小狗问他:“这只狗怎么一直跟着你。”
她胡搅蛮缠,郁霄也全认下:“可能我的气味跟它主人像吧。”
季初景忽然觉得没意思,呵呵笑了两声,伸手在狗狗面前。小狗伸出舌头,以为有吃的,就要舔她的手。
郁霄按下季初景的手,季初景没好气:“干嘛?”
郁霄指指那边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它刚吃过饭。”
季初景甩甩右脚,它刚才好像舔她右脚脚踝了!
郁霄去车里取了水,把手帕浸湿,递给季初景。
季初景接过手帕,嘟囔着:“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一块手帕,昨天今天两种评价。
季初景收起手帕:“我洗好了还给你。”
郁霄看着脚边的小狗:“狗你要养吗?”
她小时候就一直想养一直小狗,只是她和季隶要上学、父母忙着上班,都没空。
季初景两人已经走到车这边了,这只小狗还跟着。像是生怕他们把它扔下,急得呜呜直叫。
她心软的。
郁霄用围巾把小狗包起来放在她怀里:“我有认识的宠物医院,先带他过去做个检查吧。”
季初景抱着沉甸甸的小狗坐上副驾驶,忽然想起来:“你不是喝酒了么?”
郁霄面不改色:“嗯,酒醒了。”
季初景一滞,想想他也没说谎,昨晚他确实喝酒了。
今早可不就是酒醒了么。
季初景撇嘴,看着郁霄微弯的眼睛哼了一声:“好的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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