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走出大山4
c城，全国知名的一线城市。
安绮第一次知晓这个城市，是偶然在电视台播出的城市纵览节目中看到了用航拍仪拍下的c城夜景。
夜幕降临，繁华的大都市一片灯火辉煌，闪烁的霓虹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魅力，她第一眼看过去就被迷住了。
从此以后，长大后在这个城市生活成为了安绮的梦想。
早上九点，列车抵达c城东站。
坐了二十四个小时硬座的安绮一下车，感到下半身仿佛不是自己的，走几步路都腿颤，只好在出站口的一排椅子上找了个位置半躺下把腿伸直。
此时正是列车到站高峰，无数提着行李箱的旅客蜂拥而出，将出站口挤得水泄不通，操着各地口音的人们吵吵嚷嚷，周围乱成一锅粥。
安绮在椅子上伸展了一会儿身体，等到人流离开得差不多，才提着布包站起来，走向距离出站口最近的一家小面馆。
本来想买碗清汤面，结果一问价钱，一碗三十八。
安绮听得咋舌，本来火车上十五元一桶的泡面她本来觉得已经够贵了，没想到这里更夸张。
她又去了其他几家，都是差不多的价钱。
没办法，她只好饿着肚子走出火车站，走了几公里才找到一家生意冷清的小吃店，点了碗十五块钱的酸辣粉。
酸辣粉醋放太多，酸得要命，安绮皱着眉头吃完，拿出她之前在市区买的二手智能手机，打开软件搜寻订好的旅馆地址。
这个线上订旅馆的方法是她在火车上遇到的一个男生教她的，对方是外地研究生，要跟导师做课题所以提前返校，刚好坐在安绮旁边。
一路上太过无聊，两个人就聊了起来，在得知安绮是独自来大城市打工的乡村女孩后，男生虽然没说什么，但目光却带上了一丝同情。
他热情地教会了安绮如何使用智能手机买车票，订旅馆，甚至是租房，随后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安绮有事不懂的可以给他打电话。
男生在她前一站下车，安绮谢过这位好心人之后独自握着手机研究了几个小时，学会了如何用导航软件。
四十分钟后，她乘坐地铁来到订好的旅馆，补了两小时的觉，之后背包前往郊区大学城。
c城好工作难找，但待遇低的临时工还是很缺的，何况是在郊区，安绮这样的年轻小姑娘想找份勉强糊口的工作并不难。
她在大学城附近找了两份兼职。
一份是在奶茶店打杂，上半天班，早班还是晚班看店里安排，另一份则是在网吧做夜班服务员，都不需要什么技术，很适合她这种没文凭的外地人。
这两份工作的工资加起来也仅仅足够温饱，每天还只能睡四个小时，对一般人来说绝对是苦不堪言，但安绮自从伤愈之后就变得精神抖擞，需要的睡眠时间比常人要少得多，因此足以支撑下来。
就这样，她白天在奶茶店帮忙打包外卖，晚上在网吧给客人端水泡面，闲暇时就用电脑查找网上的信息。
网络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这里汇集了全世界大部分的常用知识。
而刚刚从大山走出来的安绮就像一块海绵，飞快地吸收着这些陌生的知识，迅速成长起来。
一个月后，安绮坐在网吧前台的座位上，低着头，面前摊着一本高考复习资料。
这时从外头走进来两个年轻男子，拿出两张证件放在桌上。
“网管给开两台机子，包夜。”
坐在安绮身旁的网管接过两人的身份证，开始操作开机，在等待的过程中这两人随意交谈了几句。
“哎，我们班有个人没来报到你知道吧。”
“哦，知道啊，他为什么没来？”
“人家想考重本，瞧不上咱们学校呗。”
“瞧不上也正常，这破学校本来就一般，还摊上这坑爹专业。你怎么突然提这事儿？”
“我听辅导员说系里空出了名额，要再补招一个。嘿嘿，希望招来个漂亮妹子。”
从网管手里接过身份证，两个男生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往里面去，而安绮则是停下了手中的笔，陷入沉思。
第二天早晨，两名男生退了机子准备离开时，安绮主动拦住他们，询问他们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两人挤眉弄眼的，还以为这妹子突然搭话是对他俩有意思呢。
安绮直截了当地说：“两位同学，其实我是听你们说了学校要补录的事，想看看有没有机会。”
两个男生挺惊讶：“小姐姐，你今年也参加了高考？”
“嗯，就是差几分，没考上。”
“哦哦，这样啊，那你赶紧上我们学校官网看看。”其中一人说了自己学校的名字。
“好的，谢谢你们。”安绮笑了笑说，“其实我成绩不是很好，希望分别差太多吧。”
两个男生看着安绮，眼中充满了同情。
在他们熬夜打游戏的时候，这么一个和他们同龄的女孩子却辛辛苦苦在网吧上夜班，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只为了能上所大学，和她相比起来，他们现在的生活实在太幸福了。
看着女孩青涩的脸，和那在逆境中绽放的笑容，两个男生瞬间动容，脑补出了长达一百多集的悲情励志故事。
两人连忙鼓励道：“别灰心啊，小姐姐，你一定可以的！我去和我们辅导员说说，你这么刻苦努力的学生肯定哪个学校都想要。”
听到男生笨拙的安慰，安绮反而有些哭笑不得了，其实她没灰心，本来就想着补习一年重考的，只是如果能补录上当然更好。
两个男生走后，她上网查了查那所学校的信息。
z大，大学城里的一所普通二本大学，分数线比安绮的高考成绩低上三四分，但在高考一分千人的艰难环境下，补录的希望不算很大。
但既然都知道了，总该试试。
她点开招生页面，填上了自己的信息，随后将网站地址收藏，决定每天都去刷新一次等结果。
今天奶茶店兼职是下午班，安绮回到自己的廉租房，躺下休息。
身体太累，她很快就睡着了。
但这次的睡眠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安静度过。
安绮做梦了。
她梦到自己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房间很宽敞，四面墙包括地板和天花板都是洁净的白色，乍一看去有些刺眼。
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没有多余的家具，墙角边摆着一台老式听筒电话。
这是一个没有门的房间。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这里都像是一个全封闭的，没有出口的囚笼。
叮铃铃。
电话响了起来。
她从床上下来，蹲在墙边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冰冷，公式化。
男人说的是外语，安绮明明应该没有听过，也听不懂，却奇迹般地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男人叫她准备好进行下一次实验。
他口中称呼的名字并非“安绮”，而是一个陌生的外国名字。
angel。
安琪儿。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电话就被无情地挂断，而床上的安绮也在这时候睁开眼。
梦醒了。
但是梦中的一切感觉是如此真实，她觉得自己应该真的住过那样一个全是白色的房间，接过那样一通电话，甚至连接起电话时自己胸腔中擂鼓般的心跳声都是如此清晰。
安绮忽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安绮”。
她只是机缘巧合，因意外出现在这个车祸死去的女孩的身体里，而自己真正的身份应该是“安琪儿”，那个住在纯白房间里的少女。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苏醒在别人的身体里？
她想，她应该找回自己的过去。
九月上旬，安绮在无数次刷新网站页面时刷出了新的内容，是一则通知，z大补录学生名单。
不抱希望地打开，结果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奇迹般地，她被z大录取了。
这意味着她不用在c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一边打工一边补习，虽然录取的专业冷门，但好歹毕业后可以拿到一个正经的本科文凭。
最重要的是租房。
大学宿舍一整年的住宿费都没廉租房一个月的租金高。
收到学校正式通知后，安绮当即退掉了租房，同时辞去网吧夜班的兼职，收拾行李准备搬进宿舍。
她的行李不多，也就几件衣服外加肥皂毛巾等日用品，很快就都收进了那个破旧的小布包里。
安绮拎着包，正站在路旁等公交车，身旁忽然传来几股吸气声。
转头看去，只见一辆非常惹眼的蓝色超跑从眼前驶过。
都不用看车标，只瞧造型就知道，这是许多普通人工作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一辆车。
安绮这种打工只能月入几千块的穷学生，按理说应该和周围人一样，充满羡慕又渴望地看向那辆跑车。
但是很奇怪的，她第一眼注意的并不是跑车，而是车里的人。
明明隔着一层防窥膜，可车窗从眼前掠过的一瞬间，她却清楚地看见了那只灰绿色的眼睛，阴郁而沉重，如同冬天里的雾霾。
心脏如同被电击一般颤抖起来，灵魂像是一张皱巴巴的纸，被手指捏着不停地紧缩，就连细胞都服从于某种呼唤，生出了未知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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