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游昕今天出院，她本来打算自己去学校办理一下复学手续，出院的时候却在门口看见了她的养父母。
管家正为两人撑着伞抵挡烈日，即便如此，两人依旧满脸不耐。
游昕的脚步顿了一下：还好，这回不是坐在豪车上半开窗使唤她过去。
“昕昕！”
两夫妻看到她明显眼睛亮了一下，一扫不耐的神色，点头向管家示意。
管家很快小跑到了车边，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游昕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刚在她们面前站定，养母就抢过了管家手中的文件，急忙塞到她手上：“昕昕，复学手续我们已经给你办好了，你今天能不能抽点时间和我们回家一趟？”
游昕接过文件夹，思索了一会，然后在三人期冀的目光中肯定道：“不能。”
游昕站在原地盯了他们几秒，从兜里拿出手机咔咔一顿拍摄，随即心平气和地开口：“几位，我马上就要开学了，寝室卫生还没有整理，如果你们还需要社会精英的脸面的话，不应该在这里和我一个刚出院情绪不稳定的精神病人有过多的牵扯。”
养父皱了皱眉头，左手手指做了一个微小的动作，游昕注意到这一点，神色自若地举起手机，上面的号码十分显目——110。
游昕忍不住瞟了一下周围跑来观察豪车的居民。
她一直怀疑这对爹妈是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鱼，他们总是能忽略现在是一个法治社会。
“这是在干啥啊，还在三院门口，那保镖从哪蹦出来的我都没发现。”
“你小点声，人家这是豪门争怨，我大姨夫的表姐的二堂妹是一个记者，最近要被公司辞退了，我特地喊她过来冲业绩，就在那。”
游昕顺着声朝那人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镜头。
她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挡住自己的脸。
养父母看见这一幕，有种不好的预感，刚让保镖上前阻止，下一秒——
“三年前，我得知自己不是你们家的孩子，就决定离开你们，过好自己的生活！谁知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两年前以精神病为由把我送进三院，现在我好不容易出来，你们又要来陷害我。”
提着菜篮的花衬衫阿姨看见虚弱的小姑娘忽然无力地靠在自己身上，声音微弱：“阿姨，我实在不想受他们掌控了，你能不能帮我拦住他们。”
家里都是白白胖胖大小子的阿姨见不得这样受人欺负的姑娘，她当即保证道：“你放心，阿姨以前是跆拳道黑带，他们再来十个阿姨也不怕，你放心地走吧，这里交给我！”
人群熙熙攘攘，附和道：“小姑娘快走，这里交给我们！”
在热情阿姨的帮助下，游昕很快就到了高铁站。
跟好心送自己到站的人告别后，她立马买了一瓶水，面不改色地吞了一颗药。
刚才靠在阿姨身上，不全是演的。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过炎热，游昕的脑子有些晕眩。
顺着玻璃窗看天，太阳正被薄云笼罩。
从三院到学校的车程很快，两个小时就到了。
休学两年，复学申请养父母已经办好，游昕电话和辅导员联系之后确定了自己的新寝室位置，打算在校外买生活物品再进去。
忽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游昕打开，发现是明天第一节课的工程经济学老师发的通知。
【高老师：同学们好，新的学期开始了~
由于本课程往年挂科率较高，加上这学期的课都是在早上八点，特此做出两点要求：
1学生不可以迟到，迟到者有奖励~
2课前做好预习，课后及时复习，完成课程习题，争取全部通过！】
班长第一个回复:【收到！】
游昕拖着行李箱，随手点了个“加一”，就把手机塞进了兜里。
下一秒，手机嗡嗡嗡地震动，游昕打开一看，发现是新班级的班长把她拉进了班群里，群里一片欢迎声。
【你已加入认真学习103班】
这个班级还挺有意思的，每个人的群名称前都是认真学习。
游昕手指动了一下，给自己的群名称前也加上了这四个字。
简短地回应班里的热情，游昕解释自己要去买东西了，班群才从一片“欢迎”中改了话题。
【工程经济不是选修课吗，怎么还会挂科率高啊？】
【不知道啊，我们好像换了老师吧，我记得课表出来的时候我们班的老师姓邹】
游昕没继续关注这点细节，她正拖着行李，等着红灯过去。
这天也奇怪，刚刚还晴空万里，现在西南方就乌压压一片。
学校大门的校训石上书写着几个墨红色的大字——
知行合一，道济天下。
红灯忽然顿了顿，跳成了绿色。
游昕眼尖地看见校训石像是偷了红灯的颜色一样，大字转为鲜红。
古朴的校训刹那间变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心中犹疑，下意识把要过马路的腿收了回来。
突然的疾风把她刮得往后退了几步，卡车滋啦一声，在前方猛地停下，司机探出头，暴怒的声音响起:“找死啊！没看到现在是红灯啊！”
“不好意思。”游昕连连道歉，在卡车远行之后才回神，又看向校训石。
它安安静静地立在校门口，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大门的保安看她久久没有过来，主动过来帮她拉着行李箱:“吓坏了吧？哎呀，你们这些学生仔，平常在学校里瞎走也就算了，怎么在大路上也都不注意呢？”
游昕跟着他过了马路，保安把她的行李放在沙发旁，继续说:“你的学生证呢？”
学生证还没办，游昕拿出复学手续给他，保安接过，视线随便一扫，看到上面的“a市精神病院”，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游昕顺着他的目光，心下了然，当即娴熟地说起了自己的豪门恩怨。
保安却失去了之前的热情，他用一种古怪且冷漠的眼神打量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游昕心情微妙，第一次怀疑了自己当初进精神病院的选择，催促他:“叔叔，叔叔？我能进校了吗？”
保安脖子不自然微微扭动了一下，又有些厌烦地瞥了游昕一眼。
游昕目视前方，装作无视发生。
他把文件丢在游昕的行李箱上，迅速地把行李箱抬进校，然后赶着游昕:“进去吧进去吧，不要随便乱走，你也挺不容易的，好好学习。”
大门“啪”地一声，被用力关上。
游昕：“……“
不是，这个学校怎么回事，这么歧视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病人的吗？
幸好游昕还记得学校的布局，一边拖着行李箱，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往西走，一边回复关心她情况的班长。
【班长：你到哪啦？到东区了吱我一声，我下来帮你提行李】
【游昕：谢谢，但是不用麻烦了，我就一个行李箱。】
拇指顿了一下，她想起刚才保安的异状，忍不住发起提问。
【游昕：班长，我在三院待了两年，这学期才出院复学的事你跟我们班同学说了吗？】
对面迟迟没有消息，游昕沉思几秒，指尖微动，再补上一个表情【不会你也不知道吧？哭笑不得jpg】
之后游昕特地把消息提示音和震动开启，将手机放在衣服口袋里，却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
慢悠悠地拉着行李箱找宿舍楼，游昕心里也豁达：如果班级或者整个学校真的对她有什么意见，她就每学期申请免修，在校外租个房子住就行了，闯一闯副业，生活照样无限好。
消息音这时候弹出来——
【班长：啊啊不好意思，刚刚导员打电话给我，让我组织一下班级会议，我这就来找你】
【班长：我好像看见你了！等我】
游昕抬头，左右观望，看见远处有一个头发微卷，穿着淡黄色衬衫的女生朝自己泡来。
还没来得及摆上社交笑容，游昕嘴角要弯不弯，看着班长小跑到了自己面前。
班长脸颊微红，气喘吁吁道：“不好意思啊，咱们先把行李放在楼下阿姨那吧，导员在催了。”
她接过游昕的行李箱，上面的文件夹在抖动下掉落在地上，班长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a市精神病院”，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回复游昕的问题，连忙补充道：“我们都知道你在精神病院待过的，大家都没什么想法，你放心！”
“我觉得我可能真的应该去精神病院了。”游昕看着她身后的黑影，不由自主地喃喃。
班长更加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你心里不要介意啊。”
游昕这时候又咕喃了一句什么，班长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
“没事，我就是单纯地在骂脏话。”
那黑影的轮廓逐渐具象，是一只银白的鱼，鱼眼睛呆滞又哀怨，一顿一顿在转动，视线永远黏在她们俩身上。
鱼身体充满着死气，银白色发灰发暗，鱼鳍在地上无力地拖动着，前行速度却极快，任鱼身被粗糙的路面磨得血肉模糊。
游昕神色微妙，皱起眉头，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班长喊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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