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游昕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敲击。
【游昕：你们怎么喝了蛋汤了？什么时候喝的？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她盯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班长的回复。
【班长:谢谢游昕qvq，不是你拿的蛋让乖娃娃递给那对夫妻煲的汤吗，正好肚子饿了，不过我还没喝呢，闻起来真的好香】
体委半天没回消息，估计是又在厕所翻垃圾桶，手机没信号了。
游昕躺在床上思考几瞬，直接翻身下床去前台。
恰好班长抬头，她惊喜地正要避着前台护工跟游昕打招呼。
游昕看见她边上摆着正在冒热气的汤，毫不犹豫地把她拽走，全程无视一旁的前台。
“怎么了？”班长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看去，正和护工阴恻恻的目光对上，“前台……”
游昕抬头看去，前台感受到她的视线，弯起嘴角歪着头看她。
“没事，跟我来。”游昕松开手，皱眉走向前台，跟护工说了几句话，班长目视着护工的态度逐渐软化。
没过多久，游昕就抓着一张纸走过来递给她，班长接过来定睛一眼，发现是张带薪请假条。
“签字，我们去找体委。”游昕盯着她把字签完，简单地说，“这会有点情况，我觉得我们需要面聊。”
班长被她略微严肃的态度整得有些莫名，盯着护工眼神攻击的压力之下飞快签了字，把请假条丢回前台。
游昕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见体委还是没回消息，皱了皱眉，和班长一起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
经过一间房间的时候，游昕顿住聊，偏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储物间”三个字，抿了下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里面正传来诡异的心跳声。
游昕心中一沉，三两下大跨步走向厕所。班长看着她的反应，心也提了上来，紧随其后。
她们走到了厕所，厕所的门是两扇厚重的大木门，也难怪体委说自己没信号，要到门口才能接收到消息。
游昕手贴在门上，正要推开，门却从里面推开了。
挂着一身脏污的体委右手推开大门，左手还端着一口碗，看见游昕她们，嘴唇阖动，迅速开口：“你们怎么来了，这地方多脏啊。”
他走出来，不由得砸吧了一下嘴巴，有些意犹未尽地对游昕说，“没看见这蛋汤的时候，还真的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饿了快两天了。谢谢你啊，游昕。”
明明只是喝了一碗汤，体委却感觉自己的肚子胀得圆鼓鼓的了，他继续感叹来自新同学的关怀：“有口吃还想着我，以后回学校了，有什么事找我，我能帮上的一定帮……”
他长篇的感叹在看见游昕严肃的脸色后都吞回去。
体委才发觉周遭气氛有点不对劲，游昕正盯着他手上的碗若有所思，体委莫名心虚地发言：“出什么事了吗？”
游昕没说话，站在原地四周打量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人了，她小声跟两人说昨天的经历：“……也就是说，这碗蛋汤，估计是储物间里的蛋熬的。”
体委霎时手一抖，没拿住碗，白瓷碗清脆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呕——”体委面色难看得发白，跑到回厕所垃圾桶旁干呕，用食指捅嗓子眼，感觉都要捅穿到胃里了，除了一滩苦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拖着身体走回来，勉强笑笑，说出自己的猜测：“我该不会要变成怪物了吧……”
他一直对周遭的变化没有什么实感，就算是被单独分到了空无一人的厕所，只是神经大条地翻垃圾试图攒到一百万通关。
就算是在面对高老师的时候，也只是在短暂的害怕之后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茫然，然后不停地翻找垃圾，通过大量机械化的运动让他不会沉浸到茫然以外的恐惧情绪当中。
吃了怪物递来的，用怪物煮的肉，可能也会变成怪物。这个认知仿佛一下撕开了他自我欺骗的茫然面具，让体委落入一阵惊慌当中。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拳头紧攥，指尖掐进肉里。
在强烈不安的心脏跳动下，看着班长和游昕担心的面容，体委朝他们笑了笑，眼神趋于虚无——
……上帝啊，救救我吧。
“方泽辰，方泽辰？”游昕看见体委手中滴下鲜血，敏锐地察觉到体委状态的不对劲，上前两步拍拍他的肩，“方泽辰！”
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仿佛是天花板的声音，游昕抬头查看。
站在她身边的班长却做出截然不同的动作，警觉地靠近游昕，往四周打量。
除了半开的窗外拂过的微风，养老院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走动，护工安安稳稳地坐在前台，病房里没有病人出来。
哒哒哒……脚步声依旧不停，游昕竖起耳朵听，在某一瞬捕捉到这脚步声顿了一下，不知道何处传来一声好奇的“嗯？”。
班长面色发白……她也听到了这声莫名的声音，好像是一个有些沧桑的老人。
厕所这里背着光，体委出来的时候又把厚重木门给关上了，他们三人都被投在一片阴影之中。
哒哒的脚步只顿了那一下，又猛烈地响起来，班长不由得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忍着脑中的鸣叫，游昕侧头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体委，眼尖地捕捉到天花板上的扭曲裂缝，站在体委身上，一巴掌拍到体委肩上，大声喊：“方泽辰！你醒醒！”
“啊！”
体委如梦方醒，目光落在布满阴影的走廊上面，瞳孔骤缩，结结巴巴道：“那，那是……人吗？”
游昕顺着他视线所向看去，黑黢黢一片，什么人影也看不见，她正要说话，忽然喉咙一噎，脑袋发蒙。
“咦？竟然能看见我吗，年轻人后生可畏啊。”
这次好像不是天花板传来的声音了，也不是四面墙壁的声音，又好像是地面发出来的，或者是窗户？
沉沉的蝉鸣声荡开，日光掀开乌云，透过窗照了进来。
游昕再警惕地打量四周，阴影不见了，脚步声不见了。
体委挠了挠头，好奇地跟着游昕一起往四周张望打量，他不解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班长先游昕一步，指着他震惊地质问：“不是你说看见人了的吗？”
体委被迫后退一步，他更加震惊，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大白天的你不要在这乱说好吗，怪吓人的还。”
班长略带诡异地打量了他好一顿，体委被看得直发毛，浑身一抖，拿起扫帚决定继续干自己的活。
他看见地上摔碎的碗，瞪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又真挚地对着游昕说：“这汤很好喝，谢谢你啊游昕，下次我从垃圾里翻到吃的了，你不嫌弃的话，也给你一份。”
话音刚落，班长就飞快地扯过游昕到了走廊边，离他远远的，低着头小声地在说些什么，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十分防备。
体委无奈地抓起扫把，盯着地上的瓷片，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碗为什么摔了的问题。
另一边，班长抓着游昕神神叨叨，十分警惕：“我觉得方泽辰好怪，他是不是被刚才那个人给附体了。”
游昕其实也思考过这样的情形，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又觉得不太像，思索几秒，游昕走上前，试探地把蛋汤的由来再次解释一遍给体委听。
不过这一次，她省去了储物间的经历，只简单描述这个蛋不是是什么好东西。
“啊……”体委手中的扫把掉在了地方，他愣了好一会，挠挠头，又把扫把捡起来，“这蛋都煮熟了……吃了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话音刚落，班长没忍住，往游昕的方向贴贴，她抹了抹身上的鸡皮疙瘩，灵魂发问道：“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闻言，体委默了一下，他显然也觉得不太对劲了。
他双手按在扫帚柄上，眉头紧锁使劲地思考，才带着点回忆地说：“好像……是没有害怕，不过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因为……”
闭上眼睛，他使劲回想自己脑中飘忽抓不住的东西是什么：“而是因为，因为……什么呢？”
体委有点不确定，他仔细地形容：“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在我心里还是什么，我就没有害怕的感觉了。”
没有害怕的感觉。游昕想了想，跑回103室把乖娃娃带过来，让乖娃娃露出皮开肉绽的模样给体委看。
体委的脸色顿时发白，语音颤抖着说：“你不要吓我啊，我胆儿很小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游昕摸着下巴琢磨着。
她本来以为体委的情况跟她一样，在储物间的时候感受不到情绪的波动，那体委应该是对所有恐惧事物感到免疫才对。
狐疑地打量了送蛋给那对夫妻的乖娃娃好一会儿，以防万一，游昕还是选择把她送回病房里去。
在路过储物间的时候，乖娃娃又忽然端起了手上没放下过的汤，亲昵地喊：“妈妈，喝汤。”
游昕默默推开，略微有点嫌弃，这汤的福气她可要不起。
整个走廊，除了体委吓得微重的呼吸声，平静得就只能听到乖娃娃一声声清脆的“妈妈”。
等等。平静？
储物间那阵诡异的心跳声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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