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计划通

　　“快来人，阿姨，秦枫，快来救救秦雨啊，秦雨掉进池子里了。”簌钰慌慌张张的喊道，声音没有太大，透着一股虚弱，但宴会上很安静，这点动静足够了，接着众人便听见泳池里有人扑腾的声音。蜡烛被点了起来，吕倩听见宝贝女儿落水了，忙派人去救，就在秦雨被捞上的时候，灯好巧不巧的亮了。众人本来为了表示关心都赶了过来，这下好了，秦雨因为被簌钰憋在水里，气上不来，自然会要撕扯衣服，再加上衣服浸了水，薄薄一层贴着肌肤。秦雨这样面色潮红，衣衫不整的样子就被大家伙看了个来来回回。簌钰果然看见有人在偷拍，她没有阻止，也没有提醒吕倩，她要是真有脑子，就不会想不到。

　　晚风吹来，簌钰站在人群外，微微哆嗦了一下，她也落了水，也湿了衣服，但没有人关心她。

　　下一秒，一件混着男士薄荷清香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簌钰抬头，“啸云？”不对，簌钰立刻否定，这是单人任务世界，啸云不可能进来的，对了，这位不就是那个萧云吗，只是长着一张和啸云一模一样的脸，实在是让簌钰有些变扭，但任务还是要做的，知道他不是自己认识的啸云，那就好办了。

　　萧云听见簌钰软软的声音，但唤的却不是他，微微一愣。簌钰却红了眼角，默默抱住萧云，闷闷的问道：“你上哪去了。”意思是这么晚才来。萧云已经很久没有听簌钰这么和他说过话了，自从簌钰开始接触公司的事务，对他便总是呼来喝去，少有好脸色。这一刻的软弱，让他想起了刚被苏阿姨带到秦家时，看见在摇篮里翻滚的小小一只。那么软，那么可爱。

　　“没事了，我在。我们先去换身衣服，好不好，不然会着凉的。”萧云拍了拍簌钰的背，哄到。

　　簌钰嗯了一声，窝在萧云怀里，不肯出来。萧云搂着她就要走，忽然一个声音缠着愤怒，叫起来：“等等，你不许走。”是秦枫。

　　“秦雨掉进池子里，你为什么不去救？”秦枫质问道。

　　好家伙，又一个草包。簌钰都乐了，在萧云怀里耸着肩，就好像在哭一样，萧云也来了脾气：“簌钰也掉进池子里了，怎么去救？你与其在这里无理取闹，不如赶紧去招待宾客，别让人家看笑话。”接着又对众人说道：“今天的事多有不当，还请诸位看在秦叔叔的面子上不要张扬，有些东西，留着自己看就算了，流出去了大家面上都不看好看。”

　　秦枫傻，吕倩听这话却反应过来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说出去可以是谣言，不足信，万一照片流出去，可就是板上钉钉了，到时候指不定会被怎么编排呢，现在的媒体为了博人眼球可是什么都敢写，什么都敢发啊。吕倩忙拉住秦枫，交代他去和宾客们交涉。

　　簌钰走得很慢，萧云干脆将她抱了起来。

　　簌钰趴在萧云肩头，待离的远了些，才解释道：“我不是不去救她，我喝多了，而且是她……”

　　萧云止住了她的话头：“我都知道。”萧云是看着吕倩带着几个人轮番灌簌钰酒的，喝了那么多，能从池子里爬上来就已经是捡了一条命了，还指望一个醉鬼去救人，笑话。但他不会多掺和他们的事，他虽然是苏阿姨带回来的，秦叔叔也对他很好，但他只不过是个外人，分寸还是要有的。

　　簌钰也看出萧云的态度，便没有再多透露什么，自己本来就没给人家留什么好印象，还指望人家能帮她，天下哪有那样的便宜事啊。

　　回到屋子里，簌钰先去冲了个澡，出来时萧云已经离开了。簌钰拿起手机，拨通了秦长安的电话。第一个没有接，再打第二个，终于在打第四个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手机那边传来一个略带疲倦和沙哑的低沉男音：“簌钰，你不是在开PARTY吗，怎么突然给爸爸打电话啊？”

　　簌钰隔了一会没有出声，轻轻哽了一声，就像是强憋着却没有憋住的那样。秦长安听出了不对劲：“怎么了，宝贝，谁欺负你了吗？”他这个女儿一向要强且蛮不讲理，没一天让他省心过，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爱这个女儿，相反，他是对她的期望太大，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失望。

　　“没事，”簌钰声音有些哑，又顿了一下，继续道：“就是想你了，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秦长安可以肯定事情不妙，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只有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姑娘才会回家对亲人说。簌钰长这么大，还是在苏晴晴活着的时候才做过这样的事。“簌钰乖啊，爸爸马上就会去。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和你萧云哥哥说，别憋着知道吗？”

　　“萧云哥哥啊，还是算了吧，”簌钰面上闪过一丝茫然和空洞：“我就要爸爸。”

　　挂断了电话，簌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和萧云哥哥说，只怕他也不见得就愿意听吧。”嘿嘿苦笑两声：“没人要你，你想什么呢。妈妈。”

　　萧云端着姜茶进来时，发现簌钰在和秦长安打电话，便没有打扰，于是听见了他们的交谈。他没有说什么，有些缝隙一旦打开了，就很难再完美无缺地合上。

　　簌钰看他进来，眼中亮了一下又熄灭。她接过姜茶，喝完，递给萧云，面色沉静，簌钰没有尝试和萧云多说什么，改变太大，明眼人都会觉得是假的。只是在萧云打开门走出去时，她叫住了他。簌钰躺在床上：“帮我把灯关了”，又一顿：“谢谢。”

　　萧云无声的点点头，也不知是应了哪一句话。房间黑漆漆一片，门关上，阻隔了走廊上的灯光。

　　“喂，杨助理吗？把我联系几个人。”

　　第二天晨起，萧云在簌钰门外敲了好久，推开门进去，没人。最后还是家里的女佣告诉他，“大小姐啊，一大早就出门了，急匆匆的，也不知是啥事，别是又不吃早饭。”

　　餐桌上，秦长安在了解昨晚上的事情。吕倩说了一下经过，大致还算准确，不过那之外的东西就含糊而极具有迷惑性了。秦枫摆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再三强调这件事他已经打理好，绝对不会让不好的消息传出去。秦雨委委屈屈的帮腔。显然，这三人已经串通好了。可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至今还未现身。难道又像以前一样，去公司避难去了。萧云想着簌钰从前每次受了委屈都不申辩，而是把一腔怨气放到工作上，害得公司里的人都怕她。萧云坐在桌尾，安静的吃饭，降低存在感。

　　“爸爸，我不怪姐姐，都是我不好，不应该答应陪她去泳池那边的。姐姐一定是不小心才把我也推进了水里，而且她不是还去求救了吗，只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呛了很多水，憋得有些久就昏过去了。”秦雨言外之意就是簌钰故意把她推进游泳池，还拖延时间，不及时呼救。秦雨暗暗呼了口气，幸好大家都不知道她偷偷学过游泳了，还以为她是旱鸭子，秦簌钰，这锅你背定了。

　　“萧云啊，你又知道些什么，说说看。”秦长安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三个人的话，簌钰昨晚的表现让他印象深刻，他也清楚簌钰的为人，断不是心肠狠毒之人。但是簌钰以前的恶作剧也不少，所以他需要确定。萧云这孩子虽然和簌钰一起长大，但从不掺和他家的私事，是个心眼公道的，秦长安还是很信任他的。说起来也讽刺，秦长安居然相信一个外姓人甚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秦叔叔，事情发生时我被一些事绊住了，听见有人呼救，也没能及时赶到，后来又听见呼救声，我赶去时，簌钰和秦雨都已经被救了。”萧云实话实说：“不过，我离开前，簌钰正在被好几个太太劝酒，大概喝了不少，我送她回去时还闻到她身上有很浓的酒味。”在水里泡过一遭还有浓烈的酒味，这说明簌钰在掉进水里之前大概是醉了。而酒醉之人落水，溺死的可能性有多大，秦长安很清楚，这样想着，不禁有些后怕，其实，簌钰昨晚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所以才会在事后急切的想要得到他这个爸爸的安慰。他呢，还是忙到半夜才回去，听仆人说簌钰睡了就以为女儿没什么大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理所当然的以为女儿不需要他的呵护了呢。

　　门外传来一长串车铃清脆的响声，隔了一会儿，门被打开，簌钰一边开着门一边嚷道：“爸，我回来了。”声音中透着清晨的花香，心情不错。簌钰穿着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背着一个小皮包，扎着两个小辫，看起来像个学生。

　　时间好像回到了十二年前，簌钰刚上小学，苏晴晴也还没死。每天簌钰放学回家时都会这样嚷一声，让父母知道她回来了，好放心。

　　萧云也是一怔，苏阿姨还在时，他每天都会骑着自行车，带着小簌钰一起上下学。那时候的日子每天都很温馨，那时候的簌钰也每天都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开心的不得了，即使被老师批评了，她顶多就在放学时在车棚和他说上一嘴，从不会记很久。而现在，他们虽然每天在一家公司上班，却再不似从前了，有时候在电梯里见了，也不点一下头，权当看不见彼此。

　　簌钰在玄关处听了一下，表情空了一瞬，很快又拾掇起心情，笑眯眯的跑到桌边。

　　很好，计划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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