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窦初开

男子很快消失在一片杂草与林木之中。

墨羿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颗心平平坦坦、安安静静落下，竟有一种未曾有过的惬意感。视线中的树木、天空似乎都一种顽强的存在力，而他却软得不能再软，只有一颗灵魂在享受地飘荡。

阳光透过几片稀疏的树叶落在他身上，是如此温暖。

一会后，从高大的枫叶树上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接着一片树叶被撞开，一个黑色的身影稳稳落在地上——竟是小偷模样的朵朵。

这对墨羿无疑是个极大的意外，一愣后，想笑却又被一阵强烈的羞辱感所狂卷。挣扎着起来，偏又力不从心，朵朵一个疾步扶住他，悲声道：“对不起，墨羿哥！”

“不，是我太弱，怕是帮不了你。”墨羿吃力说道。

朵朵像是想起什么，一个快从衣兜内掏出一个锦囊，打开，里面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内有两颗红色的药丸。朵朵取出一颗给墨羿服下，说：“墨羿哥，不要动，也不要说话，一炷香之后你就会恢复过半的。”

将墨羿放平地面后，朵朵又拿出一块与她小偷装扮很不相称的绣花手帕，轻巧地擦去墨羿脸上厚厚的污秽。墨羿静静地躺着，享受着一股清香扑向他的鼻翼，之后又萦绕在布满灰垢的脸庞周围。此刻，他的内心多么想成为老妇人所说的那个能拥有朵朵和更多的人，可通往那的却只有一条途径，就是变得很强。不觉中，他的心在膨胀，慢慢融在了天空中。

应该是时间到了，墨羿觉得肢体恢复了力气，一下子站起来，羞羞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土，朵朵也帮衬着拍打，那种柔柔的力度让墨羿的心在酥软中“突突突”地跳着。

“刚才那个红色的丸子还挺神的。”墨羿说。

朵朵用的是小女子声音，说道：“那可是一位神医的祖传秘方，用人的……以及多种稀有药材配制成的，别说受点伤的人，就是快死的人吃了也能精神几天。”

墨羿听后一下僵直了身子，停一会，问道：“那一定很贵吧？”

朵朵浅浅一笑，说：“其实贵点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偷……”

见朵朵含羞，墨羿说了句：“不如我们去那坐一会吧！”

于是两人在老枫树粗壮的根茎上坐下，对着面，却都没正看对方。一片半青半黄的树叶徐徐下落，像是一种微妙的装点。

“谢谢你救了我。”墨羿说。

朵朵有些急了，抬起脏兮兮的小脸说：“别这样说，墨羿哥！都是朵朵害得你现在这样的。

“不，是你刚才救了我的命，已经不欠我什么了，而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会。”墨羿的双颊像是因用力而绷得紧紧的。

朵朵睇着墨羿，越积越多地浮现那种心疼的神色，说道：“墨羿哥，朵朵相信自己看的人不会错的，祖母说过，有些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一辈子也就那样，而有些人是会超越自己的，而一次次的超越累加在一起，就成了奇迹。这样的人也许很少，可肯定是有的。”

墨羿选择沉默，心里依旧是一片茫茫空白。

朵朵继续说道：“祖母让我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祖母说，据她知道的，你只有两个地方可去，一个是神手堡，另一个是万剑门，万剑门靠北，步行需要三十日，神手堡偏南，十日便能到。”

其实墨羿心里清楚，他根本没的选择，就算去近一些的神手堡，衣兜里的那点盘缠，也得饿上两天肚子。

“那……你呢？”墨羿看一眼朵朵，又将脸慢慢侧了去。

朵朵说：“我就要离开这里了，跟祖母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办……一件事，墨羿哥，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朵朵站起来拿出那个锦囊递给墨羿，说：“你的体质很弱，十日后再吃这一颗。”

墨羿想要推却，踟蹰一下，还是伸手慢慢接了过来。

朵朵似乎又想起什么，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布袋递过去，说：“这里有些钱，以后或许用得着。”

“不，我有钱。”

“你跟我不一样墨羿哥，拿着吧！”

朵朵将小布袋又往前伸一些，墨羿张开手便接了住。

突然刮起一阵小风，所有树叶都在摆动，很广博的一片。两人在小风中向前走了一截，墨羿先停住脚步，说：“回去吧，你祖母还在等着呢！其实我……也很想成为最强的那个人，所以就是死了，也不后悔。”

“不，墨羿哥，你一定能行的！”

“嗯。”墨羿的声音几乎全部隐在喉咙里，只从鼻翼发出两股微弱的气息，便转身快步走去了。

朵朵瞧着墨羿的背影越走越远，神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随后也转身无力、慢悠悠地走去，前面是一排荆棘，飞身一跃便不见踪影。

墨羿登上一座小山，回头望去，先前那棵大枫树突兀地现于万木之中，只是朵朵早已不知去向。更远处，小村之外一片青山秀水。

墨羿打开朵朵给他的小布袋，发现里面有四锭五两的黄金，正释放着高贵的光泽，墨羿双手紧紧一握，“朵朵”两字顿时如滚热暖流融入在他心里。

此刻，墨羿觉得自己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懵懂少年，而是一个背负太多的男人。

……

十日路途，山峦叠嶂，湍流迂回，山围着城，水又绕着山。一路问询，前面便是此行的终点。

一条两米来宽的砂石路逶迤着进入一片商铺，商铺的后面则是一圈红色的围墙，墙内几十列房舍错落有致，那便是神手堡，墨羿知道那里生活着一群当今世上一等一的高手。

所有的商铺连在一起有一里来长，风格新颖，多是酒馆、客栈、兵器店之类。街上的行人似乎也要比外面高出几个档次，要么是手提长剑、身姿傲拔、步行生风的习武者，要么衣冠楚楚、出手阔绰、大腹便便的富人。墨羿一面走，一面打量着这些，心里不知生出多少个暗暗称奇。而这一切都隐于群山之中，俨然一处世外圣地。

穿过街道，有段十丈长的青石板路是安静的，对面可见一处门阙，上方鲜红的底色上飘逸着三个黑色大字——“神手堡”。

墨羿凝视过去，似有万道光芒朝他扑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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