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杨小过
此时的道长已如惊弓之鸟，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个劲地施展轻功脚踏枝叶飞逃，这时一个黑影从树丛之中一下蹿出，挡在前面，是那女子，神情中是冷冷笑意。
“偌大一个随玄派掌门，打不过就跑，传出去多不好听！”
“留着青山在，自有灭妖人的一天。”
道长急于脱身，飞身一剑刺去，女子疾闪，道长夺路便去。
好一会后，道长回头见无人追来，舒缓了一口气。而此时在前方崖巅，女子的目光正傲视下来，随后身体纵身一跃，道长察觉时，已然来不及闪避，被女子一掌重重击中胸口，应声而坠，人与剑分散跌落山谷。
随后红衣男子赶到，热浪扑扑，连头发中都似融入一股淡淡血色。
“随玄派那道士呢？”红衣男子问。
“被老娘一掌打落山崖，死啦！”女子不屑道。
“唉！多好的滋养，怪可惜的。”
“就你现在，也不怕被撑死。”
“我是说先留着，等以后再用，这些人可都是活宝贝。”
“只要有那么一群人在，少了一个就会有人迫不及待顶上，永远也用不完的。关键是，得把自己的命一直留着！”
“那是自然，你我这番恩爱，这命我可是定然舍不得的。”红衣男子伸手摩挲了下女子的小脸，哼笑两声，“再这番滋养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你我就无人能敌了吧！”
女子睃了眼，道：“现在还不是，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随后两人便踩着枝叶飞驰而去，一会就消失在山的尽头。
……
戌时刚过，再有半个时辰就该熄灯了。
藏书阁内，墨羿孤坐一隅，许久未动，闭目苦思，繁复深远，那卷古老简牍平摊于前——
“天宗秘玄，万物之中皆蕴万物，去粗，去伪，去顽，去根，去亲，可尽引其灵为吾所用……”
好一会后，墨羿从烦冗中缓缓睁目，轻叹了口气：“唉！这接下来的又是怎样一种心意呢？”
不远处，一位同龄师兄脚步轻盈地快走过来，轻拍了下入神中的墨羿肩膀，附耳道：“熄灯后去趟练功场，有人在那等你。”
说完，便又无事地快步下楼去了。
可墨羿却一下子懵了，一时间狐疑万端。在神手堡内，他可以说是新得不能再新、差得不能再差的弟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想着了半晌，不由得神情霍然一怔，这不正是当初学堂中的情景麽！后来两人就你死我活的动手了，可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墨羿的目光再次掠过前面的古卷，却已无心拜读了，坐了一会，便收起古卷小心放回，行色匆匆的从一位位静心阅览的师兄身后走过，离开了藏书阁。
练功场距离藏书阁还有一截距离，墨羿心思满腹地走到时，神手堡内的灯一下子熄灭去大半，本来就偏的练功场显得更黯黑了些。
墨羿瞧了瞧四下，并不见一个人，于是就硬着头皮往正中走，愈走就愈觉得紧张，很想能见到几个从这里经过的师兄，可又怎么会呢！现在已过熄灯时间，师兄们要么在床上静心修炼内力，要么酣然入睡，又怎么会在大深夜来这里！
想过回头，可又不敢，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明白好心还是恶意——不过，这么晚了，应该没什么好事吧——倘若自己失约，日后只怕会在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遭受对方的报复，还不如熬过当下。
可要是等会真动起手来，那自己可是万万打不赢的，现在神手堡内，他又能赢得了谁呢！唉，小冉师兄……
等墨羿亦步亦停走到正中，就听见一阵哗啦的风声，像是从黑暗的深邃处传来。
“我可是比你先到。”
墨羿一听这个声音，恍惚了好久的神思一瞬间变得异常清晰起来，在给小冉师兄炖乌鸡虫草蛇汤时，他曾路遇并忖度过这个人，现下定然是成真了——他是杨小过。
“是小过师兄吗？约我来……”
“当然是为了一件好事。”杨小过的声音来自看不见的黑暗中。
“墨羿愚笨，还请小过师兄明言。”
“那你知道弟子派的人为何都争抢那三大弟子吗？”
墨羿略想一下，说道：“应该是每月都能听到颛孙堡主同副堡主的另外两堂课吧！还有就是……别人的尊重。”
黑暗中杨小过轻蔑一笑，道：“算是猜对了一半，却算不得是重点，最重要的是那两堂课中的内容。”
墨羿自是不解，却本能地觉得很敏感，谛听着。
杨小过继续道：“那当中的每一句可是同你们在乾心殿所听到的都有着很大的不同，同样是武道，那里面偏偏就像有根金线穿着，即使一般的人听了，武学也会有所提升，而对于那些才智敏捷、超出芸芸众辈之人，那可就是个大大的飞跃，可很多人却并不懂得当中精髓，即使是那三大弟子，其中多数也只是获其皮毛。”
墨羿不语，心里暗暗想到那宗古卷。
黑暗中，杨小过看不到墨羿的表情，误以为自己刚从铜花弟子下来，墨羿会因此而小看他，以及方才那番话，于是说道：“你可别以为我前些天是真的输给那个贺彪，论实力我在铜花弟子中可是佼佼者，之所以在关键时候负于他，那是另有隐情，我也是迫于无奈。唉！有些事你日后自然会明白。”
墨羿内心自是不会全信杨小过的这番话，可也不全否定，他所在意的还是杨小过之前所说的那个“好事”。这么晚被唤过来，心里那块石头依然还悬着在。
“小过师兄，那我……”
杨小过道：“让你过来，说明你是我杨小过看得上的人，我想把我之前听到的、记得的、也能理解的那些武道精髓全部告诉你。”
“啊……”
“当然啰，这可是一笔交易，别人就是出双倍的价钱我也不卖，我信不过他们，你吗，每次十句，十两银子，如何？”
“我自然是想，可实在是……没那些银子。”
杨小过停了下，道：“别人可是不会卖的，他们怕你日后会超过他，另外堡内也不允许这般私下传授，我肯犯这二忌与你交易，说句实在话，你可是便宜赚大啦！至于说没那些银子，那锅乌鸡虫草蛇汤……，我也是见你小小年纪就够义气，才会同你说这些，不然谁也不会冒着被赶出去的风险跟你做这些的。”
墨羿内心自然是很想做成这笔交易的，因为他一直都在渴求能快一点强大，而这无疑是条送上门的捷径，可这价码也忒高了些，如此下去，朵朵给他的那些钱也是维系不了多久的，也许日后还会有用钱的地方，于是斗着胆将心狠狠一沉，说道：“十句，每次五两。”
杨小过那头好一会没出声音，然后是一个透着很无力的回答：“好吧，就依你，每隔五日一次，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过来时别忘了带银子。”
说完，杨小过便又哗啦一声，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中。
墨羿内心此时有些分不清是喜还是忧，是对还是错，既然是条路，只要方向吻合，他选择顺着走下去又有何妨？
放目前方几盏寥寥未熄的灯光，墨羿心中不由得萦绕起几分如丝如线的异样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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