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夫妻
窗外忽然出现两道尖利的鸟鸣。
“叩叩”的敲门声同时响起。
陆成佑展开薄被,替杜蝉君掖了掖,走出新房。
黑衣劲装的男子拱手:“殿下。”
陆成佑自顾褪去喜服外袍,负手,提步往旁去。
“书房再禀。”
两人一前一后,绕经长廊,越过一拱门,不多时进了书房。
陆成佑在案几后,点上灯。
“查清了?”
“启禀殿下,宣州杜氏自太傅致仕,族内皆以经商为生。杜三爷继室徐氏,两月前曾与林国舅一表亲私下会面。而后,徐氏便挑唆她娘家侄子并几名市井狂徒来嬴京,宣扬先帝的赐婚。”
“事后,林国舅表亲允徐氏三百银。”
陆成佑抬眼:“国舅……”
“正是。”
陆成佑轻笑,眉眼淡漠。
他提笔龙飞凤舞,写了个字,漫不经心说:“皇帝要重用林国舅了。”
下属静立一旁,不敢作答。
陆成佑屈指敲了敲桌,自言自语:“想驱虎吞狼,却千挑万选了林崇。皇帝不小了,焉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姓林的,胃口比他想象得大。”
陆成佑眸色渐深,嘴角轻勾的弧在夜里显得诡异:“他是防我如防贼,也顾不得黄雀良莠。”
“不过林家此番倒做了件好事。”
纸上的“杜”字,行云流水。
陆成佑想到了喜房沉睡的王妃。
下属不明白:“先帝虽有圣旨,但殿下与杜太傅早已心照不宣,如今却被糊涂妇人挑起……杜氏女如何能配?”
陆成佑淡淡扫他,不怒自威:“她是王妃,你的主子,容不得胡言乱语。”
下属倏地跪地:“卑职该死!”
“自去领罚。”陆成佑语气低沉,“起来吧。”
他手抵着额,思索后吩咐:“明日我与王妃进宫面圣,既是林崇一力促成的婚事,他必定到场。届时,你便……”
陆成佑附耳说。
而后,下属点头:“卑职谨记。”
“出去吧,今晚我歇在书房。”陆成佑望着纸上的大字,陷入沉思。
宣州杜氏。
杜蝉君……
若你没有旁的心思,便与本王多演几出戏。
陆成佑笑容冷淡,在纸上又写了“云南王”三字。
林国舅之意昭然若揭。
年前,云南王郡主入京朝贡,有意与他结亲。而林崇,无非想他娶一个无门第权势的女子。
可是,“本王想要什么,何须妻子的扶持?”
更深露重,烛火微茫。
陆成佑瞥向窗外,弯月斜挂,今年的月尤其亮。
-
翌日,辰初。
杜蝉君一觉安枕,成亲当日的疲惫烟消云散。
睁眼,对上绣团囍字的帐顶,忽的想起已做他人妇,不再是宣州那无忧无虑的姑娘了。
心里颇觉微妙,呆呆盯了帐幔一阵,扭头,旁边的玉枕和锦被整齐,不像有人睡过。
昨晚……
当真没有很痛。
杜蝉君如梦方醒,慌慌张张起身,腰倚床头,探向耳后。
这里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
新婚之夜殿下做了什么,她竟只记得一只手蒙上眼睛,旁的再没有了。
“殿下。”
门外婢女齐声请安。
杜蝉君的目光移过垂地的金丝花罗帐,看见了陆成佑,他信步闲雅,越过紫檀山水屏,正朝床榻走近。
今日再见新婚的夫君,感触又与昨晚不同,她不自然地垂眼。
骨节分明的手撩起帐幔,陆成佑率先看见她齐整的婚服。
倒忘记让她褪了衣再躺下。
“夫人睡得可好?”
杜蝉君下颌轻收,点点头:“一切都好。”
末了,免不了疑惑:“殿下昨晚……”
不在新房里么?
这话没等问出,陆成佑支起手,懊恼地抵住额头,显然疲惫:“睡至五更天,手下传报要事,就去书房处理了。”
说着斯文拱手,歉声道:“新婚之夜,未能整晚陪伴王妃,是为夫过错。”
他殷切“告罪”,杜蝉君哪顾得上耳后的异状,柔声道:“殿下代君摄政,公务操劳,怎会有错……可还累,不妨歇一会儿?”
“不了。”陆成佑摆手。
见她明显的担忧,遂含笑提醒:“你我还要入宫面圣。”
杜蝉君一听就紧张了。
不说初到嬴京被皇上截去的那事,单单想着,她嫁的人是摄政王,此后进宫实属寻常,便生怯意。
皇家威仪,闺中谈说也许无碍,但身入其境,才知道与他们平头百姓不是一路。
譬如,复杂的宫礼,她一窍也不通。
唇咬得紧,贝齿一松,印着红痕。陆成佑目光落上她的两瓣唇,勾起了一个笑,就在不久前,他推门走进,绢帕沾水,一下、接着一下地拭净血迹。
一整个晚上,鲜血凝干,擦起来很费功夫,他倒也耐得住性子,坐在床头,手来来回回的抚弄。
杜婵君被他点了穴,杳无动静,等唇上的血彻底没了,便是她形状姣好的唇。
香秾,嫩蕊一样,容易引来蝴蝶追逐。
细细回味,陆成佑心跳竟有些加快。
杜蝉君沉浸在进宫的噩耗,不知眼前人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念想,她掀了被子起身,一时间手忙脚乱:“殿下,容我先行梳妆。”
“不急。”陆成佑笑意不达眼底,“宫里自会候着。”
杜蝉君没听懂话的深意,频频望向门外,问:“殿下,我随身的丫头她……”
“绿云?”
杜蝉君点头。
陆成佑坐在如意桌前,扬声道:“全都进来,为王妃梳洗。”
七人低头入门,其中穿着柳黄衣裙的正是绿云。
齐齐躬身拜见王妃,礼数端正。
陆成佑说:“此六人,日后便做王妃的贴身婢女。”
杜蝉君呐呐了一声“好”,倒让他话音顿住。
抬了头,看向镜前的人,她坐的端端正正,不管眼神或动作,都在乖巧静候他下文。
陆成佑难得乱了下,手抵着唇侧,继续:“内宅诸事,待回宫后,由王妃与管家商谈裁断。府邸种种,往后,便仰仗王妃了……”
说的恳切至极。
语尽,淡淡扫向静立的几人:“还不伺候?”
“是。”
当即围着杜蝉君,有条不紊。
婢女手捧进宫穿的华美衣裙,绿云接过,独自在围屏后替她更换。
昨儿忙,绿云跟着岑嬷嬷前前后后,她一整日都没见到。
眼下,杜蝉君没说话,俏生生地勾了绿云的鼻尖,弯弯眉眼,和她无声打趣。
绿云见小姐心疏气朗,也忍不住笑。
自来嬴京,她愁似流水,生怕小姐嫁入王府被欺负。
但看来一切都好。
陆成佑听里间时不时压低的笑,突然开口:“王妃。”
杜蝉君正系亵衣,手腕一颤,绿云连忙捂住嘴,不敢出声。
“殿下,怎么了?”
他端详围屏的山水纹,不经意道:“等会进宫,王妃可还记得昨晚你我商谈的事?”
昨晚……
杜蝉君鸦睫轻颤,怔了一下。
“居此位,虎狼环伺,危安难料,故请小姐,在外佯装恩爱,以堵闲言。”陆成佑斯斯文文的拜托她。
杜蝉君心口涌起越发大、比昨夜还大的责任感。
隐隐激动,她抿住唇深吸一口气。
绿云狐疑的目光下,她双手捏紧,握在颊边鼓劲,气昂昂的:“殿下,蝉君责无旁贷。”
陆成佑不禁一笑:“本王自然相信。”
绿云只见他二人打哑谜似的。
“对了。”陆成佑轻轻一咳,“此事是你我夫妻枕边私语,王妃……”
当着丫鬟说什么私不私的。
杜蝉君突然红了脸。
不看绿云的打趣,她只恨不能钻进屏里藏起,悄声嘀咕:“我、我知道!”
随侍的婢女纷纷憋笑。
杜蝉君心道不好,头一次做王妃,便叫丫鬟见了窘态。
她欲哭无泪。
一炷香后,衣妆皆齐,却后知后觉一件重要的事。
殿下说,在外面得绞尽脑汁,扮成伉俪情深。
可……
旁的夫妻,平日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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