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父母
月牙看了许久才在枫奶奶遍布皱纹的脸上找到了她儿时的影子。
她迟疑的语气：“小枫……？”
失踪了五十多年的老朋友，在她放弃继续寻找后突然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枫奶奶激动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真的是你……”枫奶奶以泪洗面，年过半百的老人哭得泣不成声：“自从鬼蜘蛛变成了奈落后，便再也没了你的踪影，我找了你整整五十年……”
众人：？
这是什么诡异的发展？？
“我……我也挺想你的。”月牙有些心虚，习惯性的抬手想摸摸她的头，手伸到半空中才后知后觉，面前的人已经不是小孩了。
“你真的是神仙，”枫奶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容貌，“五十年了，你一点变化都没有……”
“等等，”月牙后知后觉，声音猛地提高了八个度：“你说鬼蜘蛛变成了……奈落？！”
犬夜叉猛地站起来：“你认识鬼蜘蛛？！”
月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应他，而是继续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枫奶奶：“他甘愿与妖怪融为一体，变成奈落，他还杀了桔梗姐姐！弄得犬夜叉和桔梗姐姐反目成仇。”
月牙的关注点却不再停留在奈落身上，她怔住了，“桔梗……是你姐姐？”
转得生硬的话题也使枫奶奶一愣，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月牙沉默了。
其他人也陷入了缄默状态。
过了许久，月牙重重叹了一声气，再抬起头时，神情肃穆：“小枫，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我今天也必须跟你坦白。”
“你的姐姐，算是直接死在了我的手上。”
没有刻意强调事情的对错。
她直率又不加掩饰地摊开事情的真相给枫奶奶看。
犬夜叉心下犯难，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他面前，月牙始终不肯低个头，却在枫奶奶面前云淡风轻地说出桔梗的死和她有关。
为什么不是像之前那样，将事情的起因对错说得明明白白。
枫奶奶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月牙努力组织语言：“事情有点复杂，我不是普通的妖怪，我甚至没有同族，所以在我身上会发生一些奇怪的现象。”
“比如——分裂出了另一个我。”
“另一个我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跑出来，她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她的世界里只有对和错，也做不到大度地饶恕桔梗。”
“在这里，我还是要替她跟你说句抱歉。”
戈薇的记忆被一双无形的手猛地拽回来，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般深刻，她惊叹一声：“所以那天那个女孩就是另一个你吗？”
纱织眉头紧蹙：“……什么意思？”
戈薇想了想，在现代科学技术发达的情况下，这种情况也有了解释，她瞬间联想到一个专业术语：“双重人格？”
“大致是这个意思。”月牙无奈地点点头，对上纱织已经呆滞的神情，“我不知道她下次什么时候会跑出来，但我们两个人很好分辨。”
“除非——她控制住了我的意识。”
纱织下意识地看向了杀生丸。
杀生丸也看她。
猛地回想起自己并没有多么重视的一个问题，纱织吓得心惊肉跳：“因为你体内的两股力量并不和谐，对吗？”
月牙也没有否认：“是。”
果然。
她应该想到的才对，人类和妖怪结合生下半妖，都要承受巨大的后果和代价。
凭什么神明能有例外呢。
指不定要比半妖更加糟糕，终有一天，矛盾会爆发，最终的结局便是以两败俱伤收尾。
屋内一时集体保持沉默。
纱织渐渐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就堵在那里，堵得她头也疼。
血缘就神奇在即便纱织没亲自见证月牙的出生，也会在特定的时刻与自己的骨肉产生共情。
月牙是她的女儿啊。
可她的女儿，却要承受人格分裂的痛苦，很有可能忽然有一天她就不在了。
此时此刻，纱织宁愿自己是个人类，起码月牙身为半妖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犬夜叉心里不是很滋味。
他面上神色无比复杂，那天说的话无非也就是脑子一热说的气话罢了，等到真的冷静下来便后悔了。
他从没把月牙往随时会消失的方面上想过。
在他的印象里，月牙几乎继承了杀生丸的所有优点，又有母亲强大血脉的加持，她的人生一定会是一帆风顺。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月牙看了一圈在场众人的表情，无奈叹气：“我没办法改变我的血脉，我只能利用剩下的时间做有意义的事情。”
纱织衣袖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能不能，见一见另一个你？”
她知道月牙瞒了很多事情，甚至秉着尊重她的决定而不过问，可她不知道，事情竟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月牙应道：“如果她愿意出来，自然可以。”
纱织：“那现在她愿意吗？！”
月牙阖上眼。
半晌后，缓缓睁开，接下来的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月牙的身体莫名有了几层重影，像一层光圈笼罩着她，甚至逐渐扩大，最终恢复清晰。
纱织在交换的那一瞬间便感应到了神力的强弱。
果不其然，再度睁开眼睛时，原本还是孩子身材的月牙，俨然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少女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那里。
她视线淡淡扫过一圈，最终停留在纱织身上。
戈薇惊叫一声：“真的是她！”
见过月牙神格形态的模样的人只有戈薇和犬夜叉，这个月牙长得很有辨识性。
面上没有任何痕迹。
遗传自杀生丸的鲜红妖纹和月印都不在了。
褪去这些妖怪的特性后，呈现出来的面貌反而更像纱织了。
难怪，纱织第一次见到月牙的时候听她说是自己的女儿，她还死活不相信，长得一点都不随她。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两股力量分别形成了两个人格。
现在月牙就算不承认自己是纱织的女儿纱织也不会信了。
最先打破宁静气氛的竟然是杀生丸：“你为什么一下长大了？”
神格略略惊讶地挑了下眉：“没想到父亲大人问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
称呼都没变，只是声线十分冷漠。
“这取决于我们力量的强弱。”神格顿了顿，继续说：“她很小的时候，神力就开始暴增，还是小孩子的身体没办法承受这样强大的力量，于是分裂出了我。”
“她占据了唯一的那副□□，而我便寄存在她的体内。”
纱织断定的语气：“如果你想夺走身体的使用权，随时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纱织比谁都清楚，她眼前这股神力究竟有多强大。
想要反攻为主简直轻而易举。
“不愧是我唯一的同族。”
“难道你连神明的职责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母亲大人。”谁知，她话锋一转，略带讥讽：“您以为我是谁？作为您力量的延续，我有我的思想，能自行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神明绝不会为了一副□□而用肮脏的手段去掠夺一条生命。”
她的表情是寡淡的，即便嘴上尊敬地喊着母亲大人，却除了那点讥讽外毫无半点别的情绪。
彻底颠覆了众人印象中的月牙。
杀生丸眯起眼睛：“你倒是比她更了解神明。”
“我最了解的当然还是母亲大人，”月牙眉梢微挑，迎上杀生丸冷淡的目光，也微微仰起了头，毫无畏惧的模样：“一个能把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的人，殊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保护她。”
纱织蹙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最后那句话极其诡异，也听得纱织很不舒服。
“你自然会明白的。”
月牙撂下一句莫名的话，便倏地消失了，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身体再次恢复了孩童状态。
纱织还在暗自揣摩刚才那番话的含义，已经回归的月牙睁开眼睛，眸中全是茫然之色：“发生了什么？”
众人：“？”
戈薇最先作出反应：“你不记得了？”
月牙沉默片刻，才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叹了一声气：“只要她不想让我知道她做了什么，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桔梗之死，无非就是神格觉得这点事情根本不值一提，她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妖怪月牙根本没办法抵抗神格。
在她很小的时候便意识到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神格意外地好说话，甚至会在她遇到危险时出来保护她。
-
将小玲托付给枫奶奶后，杀生丸一行人便准备离开了。
枫奶奶热却地招呼月牙留下来，却被月牙婉拒，只说以后会来看她。
出乎意料地是枫奶奶没有因为桔梗一事而责备月牙的意思。
她反而如释重负般感慨：“这样也能让她安心走了。”
倒是看得比犬夜叉还开。
月牙与她做了最后的离别，转身缓缓走向不远处的纱织和杀生丸。
纱织视线一直紧跟着她的步伐，待她走进了些，才开口道：“你怎么会认识枫奶奶？”
杀生丸也略带好奇地看了过来。
月牙顶着两人审视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地扯淡：“刚认识的。”
纱织：“……”
杀生丸：“……”
他们看上去智商不怎么高的样子吗？
不过，既然月牙有意要隐瞒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纱织也不会追得太紧。
纱织无奈道：“走吧。”
月牙忙紧的小跑跟上，并排走在纱织身侧。
“母亲大人，她都跟你聊了什么？”
纱织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月牙说的是她的神格，想了想对话的内容，“她说——”
“我是一个把自己都忘了一干二净的人，殊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保护我。”
这句话太过于莫名，隐隐约约在暗示些什么。
纱织有个大胆的猜测，神格肯定知道内情，甚至有关纱织来历、远古时代发生了什么，这些问题都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但是她偏偏又瞒着月牙。
这又是为什么——？
月牙发懵：“保护你？”
纱织见她神色不像是在做戏，显然也是真的不知情。
杀生丸脚步稍顿，听到保护两个字眼，思绪忍不住放空。
谁有这个能力和这个资本在暗中保护一位神明？
越钻牛角尖心情就越糟糕，很莫名的那种烦躁。
杀生丸余光扫了一眼笑意盎然的纱织。
白净的面上不施粉黛却依然容貌昳丽，眉眼几乎弯成了月牙儿，头上的步摇垂下流苏一晃一晃。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为他挡风之伤的背影。
随之而来的是腹胀的情绪，一个念头钻出了淤泥疯狂生长。
————明明他也可以保护她。
不用躲在暗处做这些奉献。
他要保护她，便是光明正大，宣告全世界的坦然。
耳边是母女两人叽叽喳喳地议论声。
脚踝处的金玲一颠一颠，声音随风远扬。
杀生丸第一次有了自私又阴暗的想法。
就这样吧。
不要再去寻找迷茫的过去，保持现状就很好，她不做高高在上的神明，肆无忌惮地做九尾狐纱织。
即便杀生丸心里很清楚这样的状态不会一直维持下去，但他还是别扭地执著着。
-
神乐漫步在空荡无人的人见城内。
自从奈落得知了桔梗的死讯后，神乐便再也没有在城内见过奈落。
没人约束着她，压抑心底的那些渴望也不自觉被放大。
有没有可能。
她的心脏就藏在城内某个角落？
脚步声渐渐轻缓下来。
神乐想起了城内有个房间，奈落不允许她踏入，不知道那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可她曾见到神无进去过，似乎奈落一直很信任神无，她知道的不知道的，神无都知道。
那屋子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想知道的话，进去看看不就好了。”
身后冷不丁的响起平淡的女声。
神乐惊得身子一抖，猛地转过身来，神无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神乐堪堪回神：“他要是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
神无摇头：“不会。”
神乐：“？”
神无缓缓偏过头，看向了角落的小屋，“那里面，是奈落藏了五十年的秘密。”
这一下彻底勾起了神乐的好奇心。
终究抵不过窥探心理作祟，神乐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尘封的大门。
神无抱着铜镜跟在她后面。
屋内的黑暗被驱散，光线从门外泄进来，割裂出一片明亮的角落。
神乐的视线顺着往上移动。
最终定格在墙壁上高高挂起的丹青。
丹青上是一个白衣女子。
银白色的长发长到了腰间，白得浑然一体，才显得面上那抹红色格外惹眼。
额间一枚弯月。
神乐眉头微微蹙起。
她对这幅丹青上的人儿有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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