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

　　盛渺下楼的时候，碰见了秦秘书。
　　秦秘书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脸上有着淡淡的倦容，应该是等了很久了。
　　看见盛渺下楼，她站起身：“陆太太！”
　　盛渺停住了脚步，轻道：“刚刚我跟陆怀序签了离婚协议，从现在起我已经不是陆太太了！”
　　秦秘书觉得可惜。
　　她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其实陆总很在意你！他跟白筱筱并没有实质性的男女关系，盛渺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的。”
　　盛渺低头看向手臂上的绷带，喃喃地说：“是啊！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的！结果全都毁了！”
　　秦秘书也有些难过。
　　而盛渺已经朝着外面走。
　　她走得很坚定，她说过，她不想留下来当陆怀序的药！
　　秦秘书站在厅里，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到看不见为止，她才缓缓上楼……
　　二楼灯光明亮，
　　过道是那样的长，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让她感觉到压抑。
　　秦秘书在起居室里见到了陆怀序。
　　他靠在沙发上，英挺面孔没有多少表情，黑眸更是注视着茶几上的一份离婚协议书，他似乎知道是秦秘书进来，很淡地说：“这份协议书让赵律师尽快处理！还有股权转让书也一并备案！明天股东大会用得着。”
　　他很平静，却有说不出的落寂。
　　秦秘书忍不住叫了一声：“陆总！”
　　陆怀序微微仰头靠到沙发背上，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沙哑得像是含了口热沙子：“我就这样让她全身而退了？”
　　秦秘书没敢接话。
　　陆怀序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上方的水晶吊灯，眼角有着一丝亮光。
　　他想，他是舍不得的。
　　但是，他应该不会后悔！
　　正如盛渺说的那样，像他这样的人心里权势才最重要……所以，为什么要后悔呢！拿回股权，接着推进那个千亿的项目，才是他最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可是，他心里空荡荡的。
　　……
　　他们正式换证，是一周后。
　　有陆怀序的关系，是特殊办理的，工作人员花了两分钟就将两本热气腾腾的离婚证交给他们，同时心中还怪可惜的。
　　样貌真般配！
　　盛渺拿着离婚证，轻摸了很久，耳畔响起陆怀序的声音：“恭喜你，你自由了！”
　　盛渺勉强一笑。
　　她没有说话，起身准备离开，陆怀序却轻捉住她的手：“我送你！”
　　既然离婚了，就没有道理再坐他的车，再说她并不想跟他相处，盛渺拒绝了：“我自己打车。”
　　陆怀序没有松手，他目光灼灼：“最后一次了！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仍是那辆黑色宾利。
　　她仍是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但正如他说的那样，最后一次了。
　　车内有着方才夹带进来的冷空气，闻着都觉得冷清，正如他们失败的婚姻那样，没有给彼此留下一丝温度。
　　隔着一道车挡玻璃，
　　盛渺看见外面飘起了细雪，她恍惚又想起书房那晚，她恍惚想起今年似乎下过好几场雪，她恍惚想起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又是格外的漫长，比过去三年的冬天加起来还要漫长。
　　她不禁目光湿润。
　　陆怀序握着方向盘，却久久没有发动车子。
　　良久，他终于侧头看她低低地说：“这几天，小雪莉总在找你！”
　　盛渺蓦地把脸别到一旁：“开车吧！”
　　陆怀序收回目光，他静静看着正前方的方向，约莫五秒后他发动了车子。他开得很慢，名贵的黑色宾利穿过那些细雪，缓缓行驶在街道上，带着他们去看他们不曾看过的风景。
　　婚姻三年，他们错过了太多。
　　一直到现在分开，回忆起往事，竟然想不起来几件甜蜜来……剩下的不是伤害就是欺骗！
　　20分钟的车程，陆怀序足足开了一个小时。
　　但是车速再慢，路总有尽头，终于车子停在了她住的楼下，陆怀序侧身看她轻声说：“到了！”
　　盛渺点了下头，打开车门下车。
　　陆怀序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蜷了一下，但最终他没有阻止。他看着她下车，看着她走向电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
　　车前，雨刮器左右摆动，
　　模糊了他的眼睛！
　　许久，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里面是盛渺戴过的婚戒……跟他指间的那枚光芒交相呼应。
　　是，即使离婚了，他还是没有摘下婚戒！
　　陆怀序看了很久，
　　置物柜里的手机响了，是秦秘书打来的，秦秘书语气很专业：“陆总，项目启动会议，在半个小时后开始！”
　　陆怀序握着手机淡道：“知道了！”
　　……
　　陆氏集团的新项目启动顺利，利润巨大，多家公司眼红！
　　陆怀序恢复了从前的状态，像个工作狂，每晚加班到十点左右……时间久了，秦秘书便以为那段婚姻在陆怀序的生命中消失了，无足轻重了。
　　她想，陆总跟一般男人总归不同。
　　感情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生活里的一抹润色，权势和财富才是他的主旋律！
　　……
　　一周后，陆氏集团项目组庆功宴。
　　深夜十一点。
　　秦秘书扶着陆怀序从高级会所出来，陆怀序喝多了，脚步都是虚浮的，秦秘书不时提醒他注意脚下！
　　到了停车场，未看见司机的车，
　　秦秘书忙着打电话联系，等她联系上了，一回头却见着上司拍着一辆黑色库里南的车身，拍的动静很大，砰砰作响！
　　车内的人是黎睿，副驾驶坐了个黑长直的女孩子。
　　粗一看竟有些像盛渺。
　　陆怀序拍着车前盖，叫着盛渺的名字：“下车！黎睿你给我下车！盛渺她是我老婆！”
　　秦秘书上前去拉，根本拉不住人！
　　黎睿忍不住了，下车挤兑陆怀序：“你他么谁都是你老婆呢！再说了，就算是盛渺坐我车里跟我搞对象，那又怎么样，她是你老婆么？你们不是离婚了么？”
　　陆怀序退后一步，他喘着气望着黎睿！
　　黎睿骂他神经病！
　　他指着陆怀序说：“是！陆怀序我承认我事业做不过你！那是因为你他么够心狠！谁能比得上你啊！你现在不是该春风得意的么？上千亿的项目马上启动了！路家还得路靳声出卖婚姻才能办到的事儿，你陆怀序单枪匹马就办好了！你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借酒消愁呢！怎么还跑到我这儿要老婆呢？”
　　“你是怕盛渺跟了别人吧！”
　　“那你为什么离婚呢？如果我是你，如果我真的爱她，这辈子我拖也拖死她！既然选择了事业就少他么扮演情圣！”
　　……
　　黎睿骂得过瘾。
　　正巧这时陆怀序的司机过来了，陆怀序冷冷地看着黎睿，随后回车上拿了小锤子，硬生生将黎睿价值千万的车子给砸了！
　　黎睿把车里的小姑娘拉下来。
　　他没有去拦陆怀序，他看着陆怀序发疯，等到他的车子被陆怀序砸了个稀巴烂，他才冷笑：“陆怀序还敢说你不爱她？这不是爱是什么？你这个胆小鬼，也只有在酒后只敢对自己承认，你非她不可，你离开她你就要发疯！”
　　他又对秦秘书说：“除了盛渺，没人能拴住这条疯狗！”
　　秦秘书苦笑：“明天支票会送到黎总公司！”
　　黎睿很快带着小姑娘离开了！
　　秦秘书上前扶陆怀序，
　　陆怀序穿着大衣，手里提着小锤子，他后退两步看着面前的一堆废铁，他蓦地单手捂住脸，很轻很轻地说：“她说不想留下来，当我的药。”
　　秦秘书正想劝，却发现公司的中高层都在不远处，都在看着陆怀序。
　　他们惊讶：关于陆总离婚，最热门的版本是陆总腻味了，有了新情人，所以跟陆太太离婚，刚刚那一幕发生了他们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啊！
　　原来是陆总被甩！
　　原来是陆太太不要陆总了，人现在正伤心难过呢，都发疯了！
　　秦秘书一个眼色，那些人绕路走了！
　　她送陆怀序回去的车上，不时看向后视镜……陆怀序靠着后座椅背，微微仰着头，一直没有出声。
　　他似乎酒醒了！
　　秦秘书想说点儿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亦是女人她知道盛渺离这个婚不容易，既然跳出来了，又何必再凑在一起当怨偶！
　　慢慢的，陆总也会忘了吧！
　　深夜里，名贵锃亮的黑色小轿车驶进别墅，车才停下佣人就打开门，一开车门她就惊呼：“先生喝酒了呀！”
　　陆怀序喉结微微滚动，正想说话，一团小雪球扑到他怀里。
　　是小雪莉！
　　那小小的一只，柔软的小身体扑在他的怀里，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带着纯真，像极了小姑娘。
　　死去的回忆再度攻击！
　　陆怀序猛地想起他对盛渺说的话。
　　他说:盛渺，我们要个孩子！
　　他说他想当爸爸了，他想要个女孩子，下班时小姑娘就扑过来抱着他的腿，要爸爸抱……
　　陆怀序搂住小雪莉，
　　他慢慢、慢慢地把头埋到小狗的毛发里……
　　酒已经醒了，
　　但是，情在不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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