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狗改不了吃屎
“魏老师，待会儿到舒记香酥鸭停一下，我得买点东西。”盛画对魏展提醒自己爷爷生日感恩戴德，自己刚才对人还发邪火，这会儿说话小心翼翼加尊敬。
“我中午过来买好了，你看看还缺什么东西。”魏展对副驾驶座上侧侧头，“就是想着放学之后能直接回去，不耽误时间。”
盛画把座位上的东西拿过来翻翻，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惊喜的说：“魏老师，你简直要感动死我了，你怎么知道爷爷喜欢吃鸡蛋糕？你怎么想的这么周到？你刚才怎么不到办公室把我喊出来呢？”
“平常看见的，就知道喜好了。”魏展平静的回复，“早上刚说了不想让别的女老师恨死你，我下午就跑去你办公室？我还没那么没眼色。”
“我今儿认真掂量过我自己了，我压根也不会成为秦兰兰她们的假想敌，我又不是厂长、局长或者校长家千金，一介草民，我跟她们，还是有你都不一个层次，原来全是我自作多情高估了自己。”盛画一本正经的分析，又拍拍魏展的椅背，“所以以后在学校咱们该怎样就怎样，你把我当个男老师对待就行。”
魏展用鼻子“哼”了一声，盛画也不在意，打开她的钱夹子，“中午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十七块八。”
“给你二十，把油费也算上。”
到家门口就看见院子里停了几辆自行车，盛画一看就知道爸妈和二叔、二婶都来了，催魏展：“人都来了，咱们得赶紧的。”
“我还有事儿，得去趟市里，你就从门口下吧。”
“啊？刚才你怎么不说？”
“现在说也不晚。”
盛画一下来，魏展立马开车走了。
盛画站在那儿呆了一会儿，忽然间明白了：这是又有姑娘从省城找来了吧？爱恨情仇可真多啊，魏老师。
盛画开开心心进了家门。他们这一家子虽说都离得不远，但聚在一起的时候真不多。
二婶、二叔常年看店，晚上就住在店铺后面的小房间。
盛画爹妈都是工作积极分子，不然她不会在县城生活到初中毕业，都是因为爹妈没空儿管，就把她放在爷爷家了。加上她妈高翠娇又是怕飞蛾，又是怕老鼠的，也就过年过节回来。
欢天喜地进屋，腿一迈进去就发现气氛不对。
桌子上倒是摆了几道菜，就是六个大人脸上怒的怒，麻的麻，一点儿喜气都没有。
盛画进来都没人吱声，只有盛守业站起来说：“画儿下班了？菜都快凉了，快吃吧，一会儿你们都还得回去，天黑路远的。”
盛画香酥鸭放在桌上，小心翼翼问：“怎么了这是？”
高翠娇瞪了盛画一眼，说：“还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盛画拉凳子坐在奶奶身边，预感她妈马上就要展开一轮攻击。
果然，高翠娇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对着盛画就是一顿：
你要是安心留在省城上班，别管是去棉纺厂、炼钢厂，那都是前途光明，我们这些人说出去也脸上有光，心里更是有希望、有盼头儿。
你现在跑回来当什么初中老师，我跟你爸在单位里遭人笑话不说，回来那邻居也幸灾乐祸，翠娇啊，听说你闺女被赶回了？你闺女不是挺厉害的吗？咋还没我们家孩子工作好？
盛画听得一脸懵，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她截住高翠娇的话头，温声细语说：“妈，今儿是爷爷生日，先不说这些吧，咱俩可以待会儿再说。”
这时候宋三妮和盛守业也帮腔说：“孩子上班一天也累了，吃饭吧。”
“她累？她有我累？累了二十多年，闺女闺女不争气，家里家里给添债。”高翠娇不依不饶，眼睛瞟着二叔、二婶，“都各自成家了，哪儿有我替你们还债的道理？再说了，生意不行还在这儿干挺半年，怎么不早说！”
盛大伟终于火了，“蹭”站起来说，“你唠叨完了没？那店本来就是咱家的，以前赚钱的时候，你咋不说那是二勇自己的事儿？”
一直沉默不语的二婶也大声吵起来，“大嫂，这些天都是我去打短工补贴店里，要不是实在撑不下去，我也不会把这事儿拿家里来说。”
“大嫂要是不愿意，我自己担下来就是，也就是欠了半年的租金，六百块钱而已，关了店我打工去就是了。”二叔瓮声瓮气的说。
“凭啥？赚钱时候大家分，赔钱时候自己担。”二婶眼泪流了一脸，“小绢都要上高中了。”
盛画总算听明白了：家里那麦秸画的店要关了，还欠钱了。
她妈高翠娇刚刚是有气没地儿撒，朝她发的邪火。
“二叔、二婶、爸、妈，先消消气，我也有工资……”盛画劝他们。
“你那仨核桃两枣当什么用？省省吧你，不是我说你，爸，这都啥年代了？你非要搞那什么麦秸画……”高翠娇又叨叨起来了。
盛守业垂下了头，连平时里高声大嗓的奶奶都一脸呆愣愣的。
“妈，你像话吗？今天爷爷生日，因为这点事儿你吵个没完没了！”盛画努力克制着自己语气，朝高翠娇说。
“爷爷今年六十八，奶奶六十七，就还该看你脸色？就该受你的气？爷爷以前靠作画供我爸学技术，供我上学，都没让你操过心，你怎么不说？”
高翠娇还想说什么，被盛画一眼瞪了回去，“妈，你别说了，不就是六百块钱，你们都该干啥干啥去，这钱我还！”
盛守业过生日，前半截是吵架，后半截是胡乱吃了一口，就散了。
盛大伟把盛画叫到一边，说：“你妈就是那火爆脾气，她今儿是被人刺激了，就跟你一块上学那个小强，他中专毕业分到钢厂了，他妈在厂里发喜糖呢，别跟她计较。”
盛画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爸，你回去也劝劝她，别仗着自己曾经是厂长千金，不分场合耍脾气，尤其是在长辈跟前，我不许她这样。”
盛大伟叹口气，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妈翻脸比翻书快多了。”
果然，盛画跟盛大伟从暗处走出来，就看见高翠娇哭啼啼拉住二婶的手说：“弟妹，我刚才说话太着急，你比别放心上，嫂子肯定把我的那份拿出来。”
又一扭身，对盛守业说：“爸，我今儿又表现不好了，我回去给你买个新棉袄赔罪。”
看见了盛画，皱起眉，说：“我把画儿气坏了，那么温柔的闺女都会批评我了，我都不配当个妈。”
扭头对着二叔和奶奶的时候又笑起来，“看我这狗脾气，四十好几的人了，狗改不了吃屎。”
盛画差点惊掉下巴：还能有人自称……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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