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阳光
男医生被一股莫名的气场钉在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腿软,还扶了一下墙。
他不敢和裴烈对视,讪笑着对姜渔说:“那个,姜先生,我前头还有点事,小拉的水挂完了你叫我。”
说完也不等姜渔回应,慌忙离开了。
姜渔拉着裴烈在椅子上坐下:“你怎么来了?”
裴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姜渔被紧握的手指突然蜷了一下,骚刮着裴烈的掌心。
但谁也没动。他没有抽出手,裴烈也没有松开。
漆黑的眼眸里仿佛藏着千言万语,裴烈动了动嘴唇,偏头看着听到响动而警惕地支起脑袋的小拉:“小拉怎么样?”
姜渔把医生的话复述一遍,自责地说:“我想是不是我带他回家的时候在花园里跑了一会儿,把它累着了……”
裴烈轻轻捏着他的手心:“放心,小动物的生命力比我们想象得要顽强。”
姜渔想起黎伯的话,裴烈既然小时候养过狗,肯定有经验。他想问关于秀秀的事,又怕戳到裴烈的痛处,只得做罢。
姜渔点点头,安静地看着小拉,又微微侧头,目光不由自主就被看到的一幕吸引。
裴烈垂着眸,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偏分发型此刻有些乱,可以想象他出门时的焦急,侧颜如雕塑一般,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流畅的下巴。
直到裴烈看过来,姜渔才惊觉自己盯着他看了太久,猛地抽出被握住的手,摸了摸鼻子:“是我下楼动静太大,吵到你了吗?”
裴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以后你遇到事情,可以直接找我。黎伯年纪大了,尽量不要打扰他休息。”
姜渔有些羞愧,想着自己捡小拉回家的时候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能照顾好它,结果第一天晚上就把裴宅的人吵醒了大半,连裴烈也不能休息,于是说:“你回车里躺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
小拉还有一瓶水,全部挂完怎么也得7点了。
裴烈不置可否,见姜渔缩着脖子,显然还是有些冷,便打电话给等在车里的秦远。十分钟后,秦远端着一杯热饮走了进来。
“秦哥,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你。”姜渔愧疚地说,秦远笑着说没关系就又出去了。
喝了热巧克力,姜渔暖和起来,困意也复苏了,闭着眼想休息一下。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一只手搭上他肩膀,他眼皮动了下,身体很自然地靠了过去。
椅子有些窄,坐久了不舒服,对于身形高大的裴烈来说尤其如此,但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10分钟了。
裴烈不时垂首,看着枕在自己颈窝的姜渔,浓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皮肤在灯光下尤显白皙,像上好的白瓷,让人很有触碰的欲望。
连呼吸间都是巧克力的甜味。
裴烈觉得他和姜渔很像电视里演的,因为孩子突发疾病冲到医院的心急父母,在寒夜里相携而坐,相互安慰。
他却觉得很暖和,心更是前所未有的热。
小拉挂完一瓶水,男医生已经换班走了,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医生,女医生换完药瓶,见裴烈紧拥着姜渔,眼里流露出羡慕。
当初升的太阳从地平线露头的时候,小拉的水终于挂完了,姜渔想着还要给它买营养膏和益生菌,便去了前台,准备付钱的时候想起手机没带,又身无分文,只得回去叫裴烈。
裴烈不习惯电子支付,掏出钱包递给姜渔。结账的时候,女医生笑眯眯地说:“小拉爸爸,你和小拉爸爸的感情好好哦。”
姜渔心想这是绕口令吗,回头看了眼裴烈,裴烈背对着他,应该是没听见。姜渔飞快说了声谢谢。
回到裴宅已经八点了,姜渔牵着小拉在山道上溜了一圈,让它撒尿,回到裴宅时裴烈正坐在餐厅喝咖啡,黎伯招呼他吃饭。
姜渔弄了点温水给小拉喝,又喂了点营养膏。他坐下吃饭时,小拉乖乖地趴在他脚边。
幸好今天是周六,不用上学。姜渔咬着面包,见裴烈将报纸折好放在一边,连忙问:“你今天要出门吗?”
裴烈抬眼看他:“不用。”
“太好了。”姜渔笑了起来,“那我中午炖汤给你喝。你想喝什么?”
黎伯眼角的皱纹都要飞起来了,乐呵呵地说:“小鱼少爷要下厨,我是不是也能跟着少爷沾光了?”
“当然了黎伯。”
姜渔把小拉带回房间让它睡觉,立刻去厨房忙活起来。裴烈没什么偏好,他只能自由发挥,正巧黎伯昨天让人送了牛尾来,准备做个山药牛尾汤,低脂高蛋白,最是滋补。
裴烈回到卧室,没多久又从楼上下来,坐在客厅沙发上,不时抬眼看着厨房里的姜渔。
没多久,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小拉顶开卧室门,循着肉香到了楼下,首先看到了裴烈。
裴烈冲它勾手指,小拉迟疑了两秒,慢慢走到他面前,乖巧地蹲下。或许是感谢裴烈在医院的陪伴,或许是察觉出这个家里谁才是说了算的老大,小拉歪头看着裴烈,黑溜溜的眼睛里既有讨好,又有些许对他的惧怕。
简直和姜渔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裴烈心情颇好地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舒服得小拉直眯眼,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即便这样,他还不忘回头去看姜渔在哪里。
“去吧。”裴烈拍了拍它的脑袋,眼底闪过从不示人的温柔,“去找他吧。”
小拉听懂了,湿漉漉的鼻尖拱着裴烈的掌心,转身飞奔到厨房。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为室内的一切蒙上一层如梦似幻的柔光。姜渔蹲下身,用胳膊肘夹着小拉的脑袋,下巴在它头顶蹭了蹭。明明隔着一段距离,裴烈却分明听到了他轻快的笑声。
他的心滚烫,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即将冲破胸腔,让他畏惧,又忍不住期待。
—
消失了几天的云景终于在周一出现了。面对姜渔的询问,云景抓着头发,没精打采地说:“我在酒会上吃坏东西了,差点送医院去抢救,我吃的时候就觉得那牛肉不新鲜……”
姜渔不疑有他,心想他给小拉也喂了牛肉,不会是这个原因小拉才拉肚的吧。仔细想又觉得不对,小拉拉肚子都是两天后的事了,难道狗狗肠道的反射弧比较长。
云景头枕着手背,失神地看向教室外,和平时判若两人。姜渔碰了碰他的胳膊,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云景扯了个笑:“没事啊。”
他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敢跟姜渔说自己和他大哥滚了床单。那天晚上姜平本来已经送他回家了,但他站在路边,看着姜平开车远去,又鬼使神差拦了辆出租车跟在后面。一路跟到姜平公寓楼下,他看着姜平停车上楼,房间亮起灯,本打算在楼下站一会儿就走,谁知双脚不听使唤,跟着公寓的其他住户上了楼,坐在了姜平家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酒醒得差不多了,他才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刚要走的时候,身后的那扇门突然开了,他还来不及错愕,就被巨大的力道拉进了房里。
一夜淫靡。
等他第二天赤身在姜平床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空荡荡的,姜平不在。他来不及多想,忍着疼痛穿上衣服,几乎是落荒而逃。
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幸好他爸和他哥都不在家,睡睡醒醒,听到手机响就条件反射地抓过来看,只可惜,没有一条信息或一通电话是姜平的。
云景失神地看着窗外的天,没一会儿又转回头,试探地问姜渔:“你哥……这两天联系你了吗?”
“联系了。”姜渔老实说。
“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姜渔皱了皱眉。姜平这几天一反常态,给他打了个好几个电话,感觉有话要说,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姜渔想起在汤家寿宴上那个和姜平打招呼的女人,总觉得姜平的反常和那女人有关系,便跟云景说了。
他形容了下那个女人的年龄和外貌,云景脸色立刻变了。姜渔不认识那女人是谁,他却清楚得很。
难怪姜平会独自在家喝闷酒,难怪会抵着他什么话没说就亲了上来。
原来如此……
云景觉得他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到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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