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如今见颜凉榆的人令行禁止，景佳彤有点羡慕。
“姐姐好会治下。”景佳彤想。
也许她应该跟颜姐姐学几招，拿出小姐的范儿。
汽车走远后，颜凉榆收回视线。她只是对周君望道，“去吃什么？”
“大小姐想吃什么都行。”周君望道。
然后又说，“真这样信任我？”
“不，我相信我自己。”颜凉榆道，“你伤不了我。”
周君望笑了笑。
他选了就近的一家宁波菜，要了最大的包厢。
两人坐定，周君望叫小伙计把招牌菜都上一遍，然后上最好的花雕。
小伙计领命退下去，周君望的随从替他们关好了包厢的门。
“……王钦死得可是很凑巧。王家都在说，他死在青帮手里。王钦的父亲还要找我阿爸说道。”周君望道。
颜凉榆：“他不是死在青帮手里？”
“大小姐，你跟我也来这套？”周君望笑了笑，“我是先礼后兵，才来问你的。”
颜凉榆：“为何问我？难道我杀了王钦？”
“哪怕不是，大小姐肯定知情。”
“这世上的事，我知道的太多。每一样都需要对质？”颜凉榆道。
周君望微微一愣。
他很快明白过来，督军知情，而且是督军默许的——颜凉榆的态度里，传达了这个意思。
他笑道：“这么说，我吞掉王家几个洋行，督军不会怪我？”
“君爷，这是两码事。你们青帮有码头还不够吗，洋行也想插手，不怕贪多嚼不烂？”颜凉榆道。
督军想要王钦死，并不意味着督军想要灭了王家。
王家是督军妹妹的婆家，王钦只是个不成器的子侄。
“买卖还怕多？”周君望道。
他从颜凉榆这里，已经得到了有用的消息——颜凉榆故意说给他听的，否则他什么都打听不到。
颜凉榆对他的路数很熟悉。她不想讲的话，他诈不出来。
她怎突然对他这么好了？
“……牧之是要打算出国吗？我听程姐姐讲的。”颜凉榆转移了话题。
周君望：“是。不过，并非我逼迫他，他自己向我提的，打算去学点东西，将来能养活他自己。”
“我还以为，有你养活他就够了。”颜凉榆道。
周君望：“我是这么想，也是这么跟他说。他不信。年轻人，总以为自己能上天，也以为努力就有用。让他试试吧。”
“好像你我很老一样。”颜凉榆道。
周君望：“‘老’是一种地位。你我自己讨生活的人，的确是‘老’者。”
颜凉榆笑道：“多谢您认可我。”
两人开玩笑似的又聊了几句。
颜凉榆突然对他说：“新式的银行，最近怎样？”
“没什么动静。怎么？”周君望不解。
颜凉榆：“我记得，城里新式的银行都属于督军府的，也有些是阿之的。他们最近没什么动静吗？”
“好像没有。”
“那钱庄呢？你们青帮有钱庄的， 最近打算做什么？”颜凉榆问。
周君望心中起了警惕，笑道：“我没关心这个。我去替你打听打听？”
颜凉榆：“也行吧。”
又笑道，“君爷，与其惦记旁人的洋行，不如看看钱庄和银行最近在忙什么，说不定更赚。”
还说，“我打算把手里的房子都卖掉，拿到现金，也在银行和钱庄上赚一笔。您如果有了消息，及时告诉我，互通有无。”
周君望微愣：“我真不知道。”
“您去打听打听。”颜凉榆道。
吃了饭，颜凉榆回去时，白霜已经在门口等候。
颜凉榆没喝酒，只是中午没睡觉，晚上吃饭又和周君望斗智斗勇的，她脑壳疼。
“……先埋下一个引子，看看能否钓景仲凛上钩。”颜凉榆对白霜说。
再让景仲凛犯错一次。
犯一个极大的错误，督军就不得不放弃他。
西府和老宅如何保他都不行，督军会下定决心送走他，而且五年内绝不会接回他。
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肯定可以。”白霜说。
颜凉榆嗯了声。
她闭目养神，随口问，“刚刚送佳彤小姐回去，一路上还顺利吧？”
白霜沉吟一瞬，告诉颜凉榆：“我遇到了郭霆。”
颜凉榆睁开了轻阖着的双眼：“他怎样？”
“他和一群人喝酒回去。他是郭袁的儿子，哪怕没有了差事，依旧富贵逍遥。”白霜说，“不过，他的眼神恨不能吃了我。”
“他恨死了我们。”颜凉榆道。
白霜：“是。没帮他，就是害了他，更何况咱们真害了他。咱们比仇敌更招他记恨。”
“要当心他，别掉以轻心。”颜凉榆道。
景宪之离开前，小鱼小虾解决了，真正的难题在后面。
只能见招拆招。
这个郭霆，他既有点头脑，又有一身功夫，很难对付。
他还是郭袁的儿子。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也不好轻易让他消失。
“我现在束手束脚。”颜凉榆对白霜说。
她并没有走“富贵路”的野心。可她知道，她需要搀扶夫人，帮她熬过这点艰难又忐忑的日子。
督军的心思最难测，颜凉榆只是他儿子的未婚妻、他夫人的义女，和他没有太深的瓜葛。
似一枚珍稀名贵的古玉。
哪怕这玉石如何价值连城、如何镇宅，有一日督军认定它招灾，它也会被扔出去。
说到底，督军拥有太多，他可以舍弃任何有价值的玉。
——这就是颜凉榆的处境。
这种处境，让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您会赢的。”白霜道，“您之前更难，都熬过来了。”
颜凉榆苦笑：“是，以前能熬过来，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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