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郁歌遥将视线移开。
反正她在书里是一个和大反派毫无交集的路人甲。他再生气也跟她没关系。
把他当空气就完了。
宴会正办得热闹,邱庭庭一身红衣闯了进来,她右手用细布缠了厚厚几层,密不透风,还特地塞了长条状的硬物固定,看上去像是手断了。
她涂上了很厚的胭脂,整张脸显得十分苍白。
本是一副虚弱模样,余光瞥见坐在郁歌遥旁边笑脸讨好的两个哥哥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一脸苦相地跑到高台之下,摔在地上。
“父王,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声音略带苦涩。
邱树双眉微皱:“庭庭,发生什么事了?你的手……?”
她酝酿了会儿,眼泪从脸颊滑落,眼眶微红,倒的确装出些楚楚可怜的意思。
“父王,我的手,是因为被她推倒,摔成这样的。”
“郁歌遥仗着自己是焊帝的女儿,这些日子明里暗里打压我。我本无意与她起争执,本想着忍气吞声就算了,但是今日她对我动手,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此话一出,宴会上议论纷纷。
大多数声音都是,原本以为焊帝的二女儿美丽端庄识大体,却不想私下品行如此败坏。
毕竟在场的都是邱国的人,很少有人会怀疑自家郡主说的话。
郁歌遥样子迷迷糊糊的,用手将脑袋撑在玉桌上,脸上泛着红晕,神色倒是丝毫不慌。
“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我没有打压郡主,更没有将郡主推倒。”
“你说没有就没有?证据呢!”邱庭庭声音尖锐,目露凶光。
“你也没有证据啊。”郁歌遥缓声道。
邱庭庭面露不屑,骄傲地用左手把自己裹得像个球的右手抬起来,仿佛在炫耀什么不得了的杰作。
“这就是证据!你将我推倒之后,我手上留下的伤,是实实在在的。”
“或许是你自己撞伤的呢?”郁歌遥漫不经心地将实话道出。
“简直荒谬。”邱庭庭理直气壮地说,仿佛她争辩的理由毫无道理,听的人就不会带脑子一样。
只是坐在位置上的众多邱国人对这位小郡主偏心极了,无论邱庭庭说什么样的话,他们都觉得应当是有道理的。
议论的声音,仍偏向邱庭庭。
“为我治伤的医师也可以为我作证。”邱庭庭得意一笑,目光一转,看向身后。
话音刚落,一身银衣的白发老者走入宴会。
他微躬下身,向邱树行礼:“郡主手上的伤乃微臣所治。”
“哦?接着说。”邱树冷声道。
医师沉沉叹了口气:“郡主手上的伤,是摔伤,手臂上的皮肉破损腐烂,白骨断裂,情况十分严重,微臣用了不少灵丹妙药才将伤势稳住,否则,郡主的右手,怕是要废了。”
宴会上的将军大臣闻言便更加心疼自家的小郡主了,纷纷开始为小郡主打抱不平。
默契地忽略了邱庭庭话中,此伤从何而来的漏洞。
邱树抬了抬眼:“没想到庭庭的伤势竟如此严重。医师,你保住庭庭的手,立了大功。便赏你五万灵石吧。”
医师躬下身:“是。”
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眉开眼笑。
邱树将目光转向郁歌遥:“公主,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还未等她开口,邱国的其中一个世子,邱志行,站了出来。
“父王,公主虽犯了错,但毕竟身份尊贵,身娇体弱,宫里那些惩处的规矩,什么几百杖刑,几百鞭刑……实在太过受罪,就算了吧。”
“那也不能让庭庭白受了这些委屈。”邱树神色肃然。
“若我与公主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了呢?”
“公主是庭庭未来的嫂子,庭庭大度些,原谅她也是理所应当。此事,公主道个歉,就算了吧。”
邱志行说话时眉飞色舞,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样子。
邱树嘴角毫不掩饰地勾起一个笑:“既然如此,那你们今日就定下婚约吧。”
郁歌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眼前这一出,实在是比唱戏的演得还精彩。
相比起邱树与邱志行的小人得志,邱庭庭却像是要疯了。
“凭什么!王兄,你为什么非要娶这个女人!你能不能不要娶她!”她歇斯底里地大吼。
邱树皱眉,厉声将她呵住:“庭庭!闭嘴!”
“真是没有一点教养。”
“想什么呢?”郁歌遥觉得戏看够了,终于开口说话。
“我从未与世子有过私情,也从未与世子私定终身,世子怕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脑子里凭空生出了许多不该有的臆想。”
此话一出,让邱志行既难堪又恼怒。
他涨红了脸,恼羞道:“公主说这话,是想尝尝杖刑与鞭刑的滋味么?”
宫中的惩处堪比酷刑,就没有女人不怕的。
至少他从没见过不怕的女人。
用这些刑法来威胁她,他不信她还能够嘴硬。
郁歌遥泰然处之。
她父皇虽是个昏君,但权势地位在邱国君主之上,帝都二公主的名头还是好使的。她清楚邱国的人不敢动她,邱志行的话,顶多就是恐吓她一下。谁信谁是傻子。
邱志行见她脸上毫无畏惧之色,倒自己心里感受到了些许慌乱。
“我说了,我没有推她。”郁歌遥神色平静,仿佛一个局外人。
“我也有证据。”
她晃晃悠悠地转过身,向阿掩微笑:“阿掩,我屋子里的玉桌下面,藏有一颗留影珠,你去替我取来。”
邱庭庭瞳孔皱缩。
“这明明是我在你屋子里藏的,位置隐蔽,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惊愕地将嘴捂住。
私自在公主的居处放置留影珠,是窥视。
她此举,已是触犯了规矩。
邱树显然脸色一沉。
郁歌遥悠闲得吃起了玉桌上的饭菜。
上辈子,邱庭庭为了让她难堪,特意拿出了一颗记录下比试过程的留影珠,让大家都看看她狼狈地摔在玉桌上的样子。
问起留影珠的来源,邱庭庭便说是自己为了比试时候的公平,留了个心眼,所以将留影珠带在身上,记录下和公主的比试。
但仔细一想便能察觉不对劲。
留影珠展示出的影像角度是固定的,不像是被人带在身上,倒像是一早便被人藏在了屋子里。
她今日用早膳时特意留意了玉桌下方,恰好发现了留影珠。
很快,阿掩回来了,手中握着一颗黑沉的小珠子,便是留影珠。
他向留影珠内注入灵力,小珠子散发出些许白光,随后,影像浮现。
竟真的是这些天来公主在屋子里生活的景象!
所幸,她换衣和入睡时都有珠帘遮挡。
倒是没出现什么外人不能看的景象。
公主在邱国二十多天的生活全都在诸位大臣与将军面前迅速过了一遍。
虽然影像流动的速度好似开了五十倍速,但在场的人多多少少是有些修为的,能将影像看清,统统记住。
而那影像展示出的内容是,郁歌遥住在邱国王宫里的日子,没出过几次房门,倒是自家郡主主动来见过她几次,话里话外都是打压讽刺的意思。
今日,也是自家郡主自己到郁歌遥面前挑事,自己摔伤了手的。
不管怎么看,都只能评价一句活该。
而二公主呢,精准地躲开了自家郡主的偷袭,想必是深藏不露,修为不凡。
诸位大臣将军非常有默契地同时陷入沉默,整个宴会安静得有些诡异。
“郡主私自在我的住处藏留影珠窥视,今日还擅自对我动手。不知按照规矩,郡主该受什么样的处罚?”郁歌遥软趴趴地伏在玉桌上,口中分明说的是咄咄逼人的话,样子却温顺极了。
邱树沉默良久,方开口道:“处以五十鞭刑。”
守在一旁的银盔侍卫上前,将邱庭庭按住。
“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邱庭庭难忍耻辱,像疯了一般拼命挣扎。
为了挣脱禁锢,她甚至趁乱抽出了侍卫的刀,向人群扫去。
那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没刺中他人,反倒将她右手上裹得厚厚的细布挑开了。
细布松散开,与长条状用来固定手臂的硬物一同坠地。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了。
哪有什么皮肤腐烂,白骨断裂?
分明就只是被擦破了皮,连血都没流多少。
一旁,从局势转变开始,就一直沉默,疯狂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医师浑身都渗出了冷汗。
邱树冷冷地抬眼,目光落在医师身上:“欺君之罪。死刑。”
邱庭庭被拖下去的时候,仍在不停地挣扎,嘴中胡言乱语,崩溃大吼。
其实邱庭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她总觉得只要自己说话,并且声音够大,就会有人认为她是对的。
邱树神色冰冷,眼中似是要生出火来,抬手便施法将邱庭庭的嘴给封住了。
邱树冷声道:“小女往日向来端庄淑仪,没想到今日受了医师蛊惑,竟成了这般模样。”
“郡主只是一时走了歪路,王上指导有方,想必很快郡主便能回归正道。”立刻有大臣打圆场。
似是为了掩饰宴会上的这份诡异的尴尬,大家很快开始吃喝谈天,对方才发生的事闭口不谈。
世子重新落了坐,摊倒在一边,举着酒杯厚着脸皮向郁歌遥套近乎:“小妹不懂事,公主莫怪。”
“我自然不像郡主那般小肚鸡肠。”郁歌遥笑道。
她因为前世今生的事,对他们的印象很糟糕,说话自然也没多好听。
又是几杯烈酒下肚,两位世子已全然醉了。
人声纷杂,郁歌遥安静地在玉桌上趴了好一会儿,忽然拽了拽阿掩的手。
“我想回家。”
阿掩双眉微拧,沉默片刻,便道:“好。”
宴会结束,已是子时。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踏上约莫一尺深的雪地,郁歌遥的身影摇摇晃晃的。
小雀慌张地跟在公主身后撑伞,可公主像是有意避开她似的,步伐极快,拥向纷飞的雪。
“公主走慢些,我跟不上了,落下来的雪这么冷,若冻着身子,就该得病了。”小雀说。
郁歌遥凭着醉意,头一次不顾寒冷,也没理她。
她肆无忌惮地在雪地里蹦跳,忽然撞上了一个人,一下子坐入雪地。
抬眼,便对上阿掩忧心忡忡的神色。
“公主,保重身体。”
她不满地站起来,用手软趴趴地拍了拍裙摆。
“我有事吩咐你。”
她按着他的手,将两颗驻颜丹塞进他掌心:“我丢的东西都找到了,没有小偷,都是误会,让狱长把人放了。还有,把这两颗驻颜丹交给从地牢里出来的那个人。”
见阿掩站在原地没动,她催促道:“行了,快去吧。”
阿掩双眉微皱:“属下必须先护送公主回去。”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冷。”
郁歌遥捧住纷飞的雪花:“从前每到下雪天就躲回屋子里生暖炉,今日,我还是第一次发现,白雪这么美。”
“你醉了。”阿掩说。
郁歌遥摇头。
她又蹦蹦跳跳地往别处跑了几步。
阿掩正纠结用什么办法把公主带回屋子里,再抬眼时,便眼睁睁看着蹦蹦跳跳的公主,凭空消失了。
四周十分安静,只有寒风的呼啸声,阿掩和小雀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才发现,阿掩和小雀这两个人也消失了。
远处的天边,挂着一轮银月。
银月之下漂浮着几团小小的深紫色的火焰。
她觉得好奇,往那方向走了几步,却不想撞上了人,一头栽进那人怀里。
“……阿掩?”她迷迷糊糊地说。
她拽住那人衣角,重新找回重心,从他怀里脱身。
抬头,便看见一张五官普通,肤色黝黑的脸。
啊,认错人了。不是阿掩。
她的视线往下,见他衣着是一件浅浅的紫衣,紫衣边角处用白线秀了些精细的花纹。
这件衣服,她很熟悉。
即使醉了,也认得出来。
“再往前走,就杀了你。”面前的紫衣男人嘴角挂起阴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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