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她在小铺子里挑选出来的那几张有破开幻境功效的符纸,上面的符咒都只能破除一些修为较低的妖邪制造出的幻境。就算能用,恐怕也破不开这因狐狸精死亡而产生的幻境。
那狐狸精不是说了吗,若他杀了她,他也会死。
云骨玉的修为不低,能让她笃定地说出这番话,说明这幻境很是凶险。
一般的符咒是不可能将其破除的。
她便找来笔墨与宣纸,对照着那几张符纸上画好的简单的符咒,努力回忆自己曾在古籍上看过的,效用比较大的复杂符咒,开始钻研起来。
画着画着,她逐渐发现,古籍上记载的符咒图案,其实也是由这些简单的符咒图案组成的,只是这些简单图案的位置和拼接方式,以及各个地方的线条的起承转合很有讲究。
她全身心投入其中,转眼便是黎明。
因为画错而被她废弃的宣纸有几十张,都乱糟糟地落在了地上。而干净工整地铺展在她眼前的这张宣纸上,极为工整地画着一个手掌大的符咒。
符咒的图案里包含了十多种简单的与破除幻境有关的符咒,各种符咒的拼接之处极为复杂,线条的起承转合十分巧妙。
这便是,她还原出来的,古籍上的符咒。
她本不记得古籍上的符咒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尤其是符咒的各种细节。但当她将图案尝试着全部画出来的时候,便能将其和脑子里的记忆一一对上。
她双手将宣纸拿起来,在昏黄的烛光之下看了又看,觉得十分有成就感。
忽然,屋门开了。
一个白衣男人走进来,神色冷淡。正是昨日郁承向她介绍的,师尊。
他似乎看不见满地的宣纸,走到她身前,向她伸出手:“公主,该走了。”
她的身体便又开始不受控制起来,没头没脑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她与他骑上同一匹马,白马疾驰,离帝都的王宫越来越远。
这段时间妖邪盛行,离王宫稍微远些,便不时会遇上妖邪偷袭。
好在这“师尊”的修为是货真价实的,还算靠谱,随手一击便让这些心存歹念的妖邪灰飞烟灭。
白马在山路上奔驰许久,终于在一个城镇边的树林里停下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好奇道。
那白马是灵兽,速度本就非寻常马匹能比,纵使这样,它也拼命跑了一个多时辰才抵达目的地。那时候的她从没到过这么远的地方。
“云国。”师尊说。
提起云国君主,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云骨玉,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许多年前发生的事,云国的君主该是云翼才对。
“一会儿,一定要跟紧我。”他看向她,冷淡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凝重。
许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带着她从狭小昏暗的巷子进入城镇。
到了城镇里面才会发现,里面已经没剩多少人了,到处是枯骨与干涸的血迹,只看一眼,便能让人感受到深深的绝望。
街上忽然跑过一个浑身脏乱的妇人,她摔进一间屋子,将自己锁在里面,又哭又喊,似乎已经疯了。
“我儿子死了!没人还我儿子!整个城镇的人,云翼都不给活路……我要向他索命!死了也要变成冤魂厉鬼去索命!他没良心……”
几只妖物循声而来。一只狼妖拍碎了屋门边的木窗,几乎瞬间,便将半个身子爬了进去。
他们躲在阴暗狭小的巷子里。师尊召出一把冰蓝色的弓,用法力凝成长箭,在昏暗的角落中将其射出。
冰蓝色的长箭带着寒芒,悄无声息地射中妖物,落在地面,又化作微光消散。
视线里的几只妖物瞬间魂飞魄散。
“跟紧我。”师尊再次强调道。
他确认四周暂时没有妖邪,才带着她穿过长街,在那妇人锁好的屋门上施了法,将其打开,进入屋子里。
妇人缩在角落里,手中拿着好几个枯草编织成的小人,用一把匕首不停地扎进草人的身体里,手法又快又恨,整个人似乎已经疯魔了。
就算他们已走到了她面前,她也像看不见他们一样,对他们视而不见。
忽然,她将所有枯草编织成的小人扔在地上,发出怪笑。
“哈哈哈哈……我的诅咒会永远笼罩云国,云翼,你不得好死……这天下,所有没良心的人,都不得好死……”
她再次举起匕首,不过这次不是向着枯草编织成的小人而去,而是向着她自己的心脏。
血液喷涌而出,不过瞬息之间,她便已成了气息奄奄的模样。
师尊双眉微皱,单手快速结印,法力凝成微光灌入她的双眼。
她眼中的绝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迷糊糊的神色,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一样。
“这个城镇里还有没有活着的人?”他冷声道。
“有。”妇人木讷地回答。
“在什么地方?”他问。
“活下来的人,现在都藏在屋子后面,荒草堆的地窖里。”她呆愣地说。
师尊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收回法术。妇人又恢复了疯魔的神色,吐出最后一口气,彻底没了气息。
妇人流下的血液漫过地上的枯草小人。
郁歌遥这才发现,每个枯草小人的头顶都贴着黄符,每个黄符上都用血写着两个字,云翼。
师尊带着她往屋子后面枯草堆的方向走。
“先把人救出去,再除妖邪。以免伤及无辜。”
地窖的位置十分隐蔽,他用法术寻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寻到。
好在地窖的位置距离小巷子近,他们找到幸存者以后,很容易就能带着幸存者逃出这座妖邪横行的城镇。
而后,他带着她重回城镇。
他施了一记引妖术,将镇中妖邪全都引来了。妖物将他们围住,呲牙咧嘴地露出狞笑,黑雾在脚下弥漫,散发出一种阴邪的气息。
师尊双手结印,在四周设下结界,而后召出幽蓝色的长剑,与邪物拼杀。
他一边杀敌,一边留意她的位置,将她护得很好。
刚开始的时候,妖邪将他们看作食物,贪婪地向他们聚拢,待死伤惨重之时,他们才明白这上仙不是等闲之辈,不说他们没有机会吃掉这个执剑的男人,就连他带在身边的女孩,他们也一根毫毛都碰不到,他们惶恐地向镇外逃窜,却发现他在镇中设下了结界,谁都逃不出去。
日落黄昏之时,天边铺满赤霞,像被染上一层血色。
镇中堆满妖邪的尸骨,血气氤氲。
师尊浑身染血,分不清是妖邪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而郁歌遥身处混乱之中,也不免有血溅到她身上。
她见他站在原地,许久没动,上前去拉他的衣襟:“上仙,你没事吧?”
他许久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他带着她往城外走,路上遇见一个女人从屋子里摔出来。
师尊召出长弓,法力凝成一支冰蓝色的长箭,将其对向那女人。
郁歌遥用小手抓住他的手臂,试图阻止他:“上仙,她是人,不要把箭对向她。”
他却始终一副冷漠的表情:“她是妖,双手沾满鲜血的,妖。”
他将手一松,长箭射出,穿过那女人的身体。女人惨叫一声,灰飞烟灭。
她后知后觉地将双手收了回去。她没有修炼过,看不出那女人到底是什么,只能相信他判断正邪的能力。若是害人的妖邪,那也没有怜悯的必要了。
再随他向前走了两步,她心里却没来由地感到恐惧,与难过。
她的大脑有些晕厥,恍恍惚惚地将双眼闭上时,看到了另外一个视角。
似乎是躲在一间屋子里,穿过木窗微敞开的缝隙,恰好看到了年幼时浑身沾满鲜血的她,然后畏畏缩缩地往屋子里的角落里缩。
她猛地睁开眼,那股难过与恐惧的情绪挥之不去。
她向四周的木屋看了看,发现她方才闭眼时看到的视角来源,和那女人摔出来的那间屋子里的位置差不多。
可是,幻境不应该是由进入幻境的人的记忆构建成的吗?
她从没进入过那间屋子,没有相应的记忆,又怎么会像是躲在那间屋子里,看到那样的景象?
她望向他,发现师尊的视线也在那间屋子上停滞片刻,却什么也没说,只带着她离开。
她与他平安回到帝都,除妖一事便算是完成了大半。
他们去除妖的城镇,是云国妖邪闹得最严重的地方,云翼处理了好几个月都没能将祸乱解决,却被帝都的二公主和她的师尊一同平息了。
焊帝对此颇为得意,为了昭告天下,显示王族威仪,命人当晚安排举办一场仪式。
她衣着华贵的金衣,头戴金簪,染上胭脂,纵使现在的她还不到十岁,却被装扮得像十八岁的少女。
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焊帝让她去高台上,表达一下感想。
她应声后,往高台上走去。
现在她可以控制除了双腿以外的其他身体部位,便将食指咬破,在另一只手上比划起来。
随着她呆在幻境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她越来越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了。尤其是在师尊杀了那女人,她心里产生奇怪的情绪之后。她有时甚至会忘了自己正身处幻境。
这意味着,若她再不离开这里,就来不及了。
走上高台,她将打了半天的腹稿说出口:“斩除妖邪是修道之人应该做的事,我非常荣幸……”
说话时,她小心翼翼地往高台之下看了一眼,人群挤成一片,像密密麻麻的蚂蚁。
这里,比她想象中的更高。
她又说了几句感想,算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她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自己用血在手掌上画好的符咒,心一狠,跳了下去。
在幻境中身死,只有两个结果。
一个,是重回现实,另一个,是魂飞魄散。
可事到如今,她没有选择,唯有放手一搏。
云骨玉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云国的大殿。
大臣在殿中跪了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其中几个从刚地上爬起来,身上的伤口流出鲜血,似乎被他打伤了。还有一个比较惨的大臣,命直接没了。
他身侧碎了不少酒罐子。
他抬了抬眼。
虽然他确实经常心烦气躁,摔东西什么的,但在他的印象里,他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他清楚这是幻境,也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便单手结印,要破除幻境。
忽然,他身体不受控制地说了一句:“什么殊泾上神?什么异界?带走郁歌遥?……哈哈哈哈……”
他结印结到一半的手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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