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不知是否谅我抓鼠有功,陈默良心大发,好几天都没见他来我们店视察,偶然路过,他也不再板着脸伸头进来窥探,而是仿佛前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行色匆匆地从我面前经过。
过了几天,商场让导购去做核酸,我和田佳轮流去,等到田佳回来,我就过去排队了,做核酸的队伍排的老长,我特意选了一条相对较短的。
今天我难得起的早,一时兴起化了个妆,为了让我的眼妆明显一些就没戴眼镜,结果我的近视眼使我快要排到前面时才看见了陈默,他立在我那条队伍的正前端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家,其实也不是面无表情,而是我看不见他的“面”,只能看见他嘴上那张白花花的口罩。
这时他也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的心虚,难道这将会是我和陈默的第一次见“面”吗?这也不太公平吧,我都没看见他的脸,却让他看了我的脸?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在意被陈默看见我的真实面孔,一想到被他看见……我就莫名的局促不安。
我不禁感叹果然环境塑造人,并且影响人,以前不戴口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现在不戴口罩就好像没穿衣服似的,这个比喻一出现在脑子里我就暗骂自己思维奇葩,难道我怕被陈默看见脸和我怕被他看见我没穿衣服会是一回事吗?
就在这时,我灵机一动,假装焦急地在兜里翻来翻去,然后又目视前方,紧眯双眼,仿佛在回忆什么,接着我的脸上涌现出灵光一现、恍然大悟的表情来,我离开队伍,奔向商场。
我并没有来得及注意陈默是否看到了我的戏份,但我对自己的演技还算满意。
当我刚想在商场门口溜达一下,等会儿再回去重新排队时,一个熟悉的男声叫住了我,我回头一看竟是周觅,仔细想想,那次演出之后我俩几乎都没再说过话了,偶尔有时碰见,我正要与他打招呼,他都面带冷色的从我面前经过,仿佛我们从未相识。难道时隔四年,他已经不再记恨我了?
“周觅?你怎么在这?”我说。
“我正想问你呢。”周觅微笑地看着我,现在的周觅留着个简单的寸头,穿一件黑色的羽绒外套,看起来要比当年成熟很多。
“我在这儿上班。”
“在商场上班?”
“对。”我点点头。“你呢?”我问他。
“你知道我是学工商管理的,这家商场在招商管,所以我来面试。”
“不是吧?你要做商管?”我惊讶地看着他。
“唉。”他叹了口气,“我前段时间辞职,现在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想多去试试罢了,不过,你的专业……怎么也会在这里上班呢?”
“我和你一样,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不过我只是暂时在这里帮我姑姑看店,想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自己真正要去做什么。”
周觅默默地听着,他的嘴唇动了动,脸上涌现出一种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表情,最后他还是开口问我:“那林风呢?”
我突然被击中要害,心脏一阵刺痛,这段时间我忙忙碌碌以为自己就要忘记他,可是当这个名字再次被提起时,我的心还是霎时沉到了最底层,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全身上下的最后一点力气。
“他……我不知道。”我垂下头说。
过了半晌周觅说:“对不起。”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已经洞察了一切和饱含担忧的眼睛,我勉强地笑了笑:“不是要面试吗?你快点进去吧。”
“啊,好。”周觅听罢急匆匆往里走去,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返回:“林静。”
“啊?”我愣愣地看着他。
“我会努力在这里上班的。”
“嗯,好。”我不知所措地答着,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我多怀念那时候的我们啊,校园、吉他社、林风、周觅、仲子期、李路阳,年轻的我们,意气奋发的我们,为了同一个梦想努力着的我们。或许一开始我和林风在一起就是错误的,如果知道四年后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不知道我是否还会在他拉紧我的手说:“我向大家宣布一下,林静以后就是我女朋友”的时候拼命缩回手,应该不会吧,我怎么会拒绝林风呢?林静永远不会拒绝林风,只要是林风,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向他奔去,只不过,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
我深深叹了口气,努力把刚刚积攒在胸口中的闷气排出去。
等我再次回到做核酸的地方,特意选了一条离刚刚那条队伍远远的队伍的时候,当我又要排到前方的时候,我……再一次看见了陈默。我的脑子简直要炸出爆米花了,有没有搞错,这家伙是阴魂不散吗?不过,我为什么要怕他看见我的脸,我又不喜欢他,而且我今天画了全妆,哪怕我张着大嘴的样子有些滑稽,但也没什么吧,疫情期间,哪会有人在意这些?如果是一个牙医的话,看见那么多张大嘴肯定也早就脑袋麻木,见怪不怪了,做个核酸何必那么矫情呢?我对自己说。
一番自我说服以后,一轮到我,我就大步走了上去,扫码,卸掉口罩,张开嘴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防疫工作人员问我:“林静?”
“嗯。”我答道。
我不由得想陈默看见不戴口罩的我会怎么想,会不会想:哦,原来这人长这样啊,长得不怎么样嘛,或者是长得还不赖比想象中好看一些……不过,我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想法,真是奇怪。
“嘴张大点。”
“好。”
我又努力张大了点嘴巴,一根棉签在我的喉咙里搅拌着,我的口水很不争气地快要流出来了,下巴因为嘴张得太大撑得有一些酸痛,我真怕它当场脱臼,那可就太丢人了。我想起来前几天新闻上说有一个女的真的在做核酸的时候,由于嘴张太大,下巴脱臼了,我想如果我是那个女的,而我面前又站着陈默的话,我一定强忍着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下巴默默安回去,也绝不当场大叫:“我的下巴合不住了!”不然可能这份工作我也不想做了,只想换个城市生活。
“噗嗤。”我闻声斜眼一看,陈默正望着我得意地笑,原本就小的眼睛此时已眯成了一条线,看到我看他又连忙收起了笑意,转过脸去恢复了严肃。
我的脸霎时红了,做完核酸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跑,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人做核酸啊,该死的陈默,我在心里狂骂着,仿佛电视剧里洗澡时被偷窥了的纯情少女。
却兀然被身后陈默的声音喊住:“喂!”
我茫然地停住脚步回过头,只见他啼笑皆非地看着我,又无奈地扶着额:“你……牙上粘了口红。”
这一次,我从脸红到了脚后跟,我咬牙切齿地说:“谢谢你哈。”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用力十足,陈默仿佛被我吓到,直愣愣地看着我,他似乎不理解我为何会如此生气。我不再理会他大步向商场入口走去,努力地把刚刚尴尬的一切抛在脑后。
晚上回到家,我正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时,微信就弹出一条好友添加的请求,我立刻点了同意,对方发来一条消息:“林静,我是周觅。”
我疑惑地回道:“你怎么会有我的微信?”
“我问吴雨萌要的。”周觅回道。
我和吴雨萌虽然在学校时关系很好,却也抵不住遥远的距离,吴雨萌在a市,我在x市,毕业以后她回了a市,我们就此失去联系,只是偶尔在微信上看她发的朋友圈,时而入职了新工作,时而在旅游,时而又和新朋友一起吃下午茶,每条朋友圈都有她那张无限欢喜的笑容,与吴雨萌相比,我的生活的确是粗糙且单调的。
我想我确实和大多数恋爱脑的女人一样,心理上对另一半都有着严重的过分依赖,所以一旦失去对方,就不知道怎么生活了,不自觉陷入了无措的境况。
自那次事故以后,吴雨萌来医院看我,满怀歉意地向我道歉说她不该拉着我去逛操场,而我清楚这只是一场意外,怨不得旁人,但我也没心情安慰她,因为林风的消失,也因为这一场意外打乱了我本身有条不紊的生活。
我眼睛无光地看着她,惨淡地笑了下:“我没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就随风轻飘飘地吹走了,说了仿佛没说一样。
吴雨萌似乎也察觉到了我无暇与她多说什么,怜悯地望着我,从前我们两个女生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话都讲不完,而此时的我却宛如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她坐了一会儿后,僵硬地冲我笑了下:“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我点点头,她就逃似地离开了,而后来,她没来看我,而我也没再去问她。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友情不过是某个时间节点和某个地点的产物,一旦脱离了特定环境,难免渐行渐远,二十三岁的我也早就深以为然了。
“哦。”我答道,虽然知道这会让周觅感到有些冷淡,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今天我通过了初试,明天还要过去复试。”周觅说。
“那你加油哦,做了商管要是管我们这一层的话,就全靠你罩着啦。”我俏皮地说,虽然我知道除非是张潇潇和陈默其中一个离职,即便周觅入职也不会来我们这一层的。
“好,我会努力的,你在哪一层上班?”
“负一层。”
周觅发过来一个开心地比着“ok”的动漫小熊。
我也回他一个笑嘻嘻的粉色小兔子,即便我和周觅已经是成年人了,聊天却难免还像两个小孩子,脱不了稚气。
周觅说:“林静,今天看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看到他这样说,我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难道真的像那首歌里唱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周觅的心思我不是不了解,可是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的这份心情。
想了想我还是回复:“看到你我也很开心。”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他:“谢谢。”刚想接着回他我要睡了,他却发来一句:“明天你上班吗?我复试完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爸爸这时已经在门外面轻轻敲门催我快点睡觉了。
“上班。”我迅速地回道,“到时候发消息给我。”然后我就熄灭了手机屏幕,起身去关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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