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初相识（2）
天色渐晚，黄昏已没，天际未见一丝清霜，玄幕覆盖万余里。家禽回笼，门窗紧闭，街道一片空寂。风扬风止，声随叶落。
两姐妹轻手轻脚地回到了酒馆，见酒馆里漆黑一片，她们心想婶婶他们应该都睡了。阿雪点上一支红烛，烛光霎时照亮了一片孤寂。酒馆内静置的木制桌椅旁摆着两盆君子兰，招客的酒台上置有四坛琼浆玉露，上方一横梁处系着一串红玉流苏。阿梨将竹筐里的新鲜梨花先用清水除去尘渍，后置于阴凉处静干。待梨花阴干后，阿雪从另一间屋子里取出一空陶瓷罐子。先倒入白酒二两，后放入梨花，静待三月即成。等一切都忙完，已是人定。
姐妹俩接了几桶热水，倒入浴盆，再撒上些许香草梨花。姑娘轻解高领盘扣，褪去轻薄亵衣，沐发浴身。
“阿梨，我思来想去，还是有些可惜。”阿雪披头散发的，双手交叉趴在浴桶旁，下巴抵在手臂上。胜雪的肌肤因热气生了几许嫣红，沾了些水汽的眼眸向下呆呆望着，密长的睫毛半垂着，小嘴稍稍翘起，一脸不得意却讨人欢喜的模样。
“急什么，明天不就见着了。”阿梨坐在她的身后，一边笑着，一边用长柄竹瓢舀水倒在阿雪的秀发上。
“说来也是，但——算了，明天就见到了。”阿雪转过身来一手拿走阿梨的竹瓢，示意着她转过身去。
“那，你若是当真喜欢，我也定不会为难你。只是，到时候你可别有了蓝颜就忘了阿梨。”阿雪拾起水中花瓣插入阿梨的发丝中，然后在舀水从上往下倾倒。
“又说笑了，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阿雪嘟囔着，悄悄抓起一手的花瓣向阿梨的头上撒去。
“别闹，这水快凉了，赶紧穿衣裳，别着凉了。”阿梨嬉笑着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扔花瓣，并催促着赶紧穿衣。
正当其穿好衣裳，准备离开时，阿梨无意间瞟见那窗柩上破了一个小洞，那洞足有一指大小。她思量了一会，对阿雪称自己还有点事，笑着让阿雪先回去。阿雪无奈地说了句：“又让我暖床。”说完，便走了。
阿梨走进那小洞，那洞刚好可以容下一个眼珠。她从外看去，外面除了月光覆盖的地方还有些光亮之外，其他阴暗处都是漆黑一片。
突然，一小道中传来一些声响。
阿梨立即拿起一盏油灯和一根木棍追了出去，想着一定捉到那淫贼。她冲向那模糊不清的人影，那人影也迅速跑开。眼见那人影越跑越快，阿梨将木棍狠狠扔了过去。
刚入梦的舒云野突然被一根木棍击中了脑袋，他吃痛地大叫一声。阿梨心想着终于抓住了，跑了过去。在灯光的照耀下，一个身着粗晶皀色皮外套的男人两只手正捂住微肿的额头，他暗骂一句：“艹！”阿梨二话不说，抄起地上的木棍就狠戾地打在那人的身上，并喊着：“淫贼，让你偷窥，让你偷窥。”舒云野被打得措手不及，连忙喊着：“不是，认错了，认错了，我不是啊。”阿梨心里想着淫贼怎么会承认自己是淫贼呢，于是打得更狠了。舒云野拼命护住脑袋，身上多了十几处伤痕，见她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手打掉她手里的木棍，两腿一蹬就扑倒了面前的人。被打落的油灯在不平的道路上滚到了他们的脸旁，渐渐停了下来。
借着灯光，舒云野看清了这个女人，是今天在河边见到的那个。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观摩着她的面孔，脸上光滑细腻，没有一颗痣。她的眸孔放大，丹红双唇微张着，露出几颗皓齿。飘落的发丝凌乱地被压在了地上，身上的衣服由于刚刚的拉扯略显宽松，里面的亵衣有些许露出。两人靠的太近，舒云野似乎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梨香，闻得有些失魂。
“放手！”舒云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将她的手都禁锢着，他松开了。那人站了起来，反手想给他一个耳光，却被他一把抓住：“姑娘，先别急着生气，你口中的那个淫贼真的不是我！你听我好好跟你说。”阿梨嗔视着他，冷冷地说了句：“放手。”
舒云野看了一眼她那眼眸，有着月光的霜，感受不到一丝温情。他放开了她的手，下一秒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命真苦啊！我今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饿得两眼发光，奈何两袖空空，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好不容易，饿着肚子睡着了，就被你那木棍砸醒，接着又被你一顿胖揍，我今天怎么就那么惨呢？”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面对他的卖惨，阿梨有些可惜，那人算是跑了。她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当真没有偷窥？”舒云野近绝望地看着她：“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来的兴致去偷窥？”兴致，阿梨觉得这厮与那人是一丘之貉，不屑地笑道：“哦，那先生，是觉得一旦有了兴致就可以去偷窥了？”舒云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笑道：“没，没，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干这种龌龊事呢？”阿梨似信非信地看了他一眼，准备转身离去。可前脚刚走一步，后脚就被他紧紧抱住。第一次被人这样抱住腿，她诧异地看着他：“你干什么！放开！”她越挣扎，那人便抱得越紧。
“姑娘，你长得那么好看，心肠怎么就这么狠呢？”他略带哭腔的音调让阿梨有些不知所措。
“此话怎讲？”阿梨冷静下来，问道。
“你想想啊！你打搅了我的好梦，还把我打了一顿！现在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你都不想补偿一下，给我一点吃的吗？”舒云野句句有理，阿梨无理反驳。
“对不起，我这就给你拿些吃的去，请你稍等片刻。”
舒云野放开了她的腿，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浅笑。他轻轻翻拍衣袖，查看了一下手臂上伤口，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触碰一下，痛得他无以言表，这一条条凸起的青痕，心想：这女人下手可真狠！
忽然，前方一道灯光照亮了漆暗阴冷的小道，那人徐徐走来宛若夏日水池中一株亭亭玉立的白莲，但那摇摇晃晃的灯光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寻了很久，只寻得这几个白面馒头，你就凑合着吃了吧。”阿梨递给了他几个馒头，转身就走了，刚走了几步，心有愧疚，转过身给他鞠了一躬：“很抱歉，打搅了先生的好梦。”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舒云野觉得这回貌似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说不出来。总之，怪怪的，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舒云野正一口一个地吃着馒头，他着实是饿坏了。忽然，一道强光照来，差点亮瞎了他的眼睛。听着脚步渐渐走近的声音，他刚想骂人，还没开口就听见了一声“哥！”，原来是他们，舒云野欣慰地笑开了花。
在宽大亮堂的房间里，四个角落里放置着四盏油灯。三名男子围着一张一米方长的雕花木桌，坐在木制雕花椅上。桌子上放着几盘荤菜，几杯美酒，一人痛快地吃着。
“哥，今天玩得怎么样？”对面的少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若我没有忘带荷包，应该会玩得更开心。”男人勉强地回一句。
旁边一直沉默的男人不小心笑出了声，三人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说真的，这地方，人美，景美，这酒也香。就是小路太多，错综复杂的，所以这不，迷路了。”刚咽了一口肉，其他两人笑着拍了怕他的肩，他吃痛地发出了一声嘶~。那两人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担忧地问道：“这受伤了？谁打的？”舒云野笑着安抚他们：“小伤，不足挂齿。”他本想着掩饰过去，没想到他们紧紧追问，无奈说出了刚才被一个女人棒打的事。听闻这事，那两人笑得更大声了，从未想过他一个富养二少爷，竟有朝一日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就连那个女人都不曾打过他，平日里顶多唠叨几句罢了。
“哥，这虽是小伤，但还是敷点药吧！”小空说完正要去拿药瓶，却被舒云野叫住了。“不用，明日自然会有人来给我敷药。”话语刚落，吴铭瞬间便明白了话中暗含的意思。但小空觉得这要忍一个晚上，也太痛苦了吧！那个女人值得吗？或许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知道。“对了，哥，你们明天就换回来吧！”小空忙了一天，喝了口水。“不，等离开后再换回来。”舒云野饶有深意地看着手中碎成了两半的白玉吊坠，他觉得这一切都变得神秘起来了，他似乎也有了兴致去进一步了解那个人。毕竟，艳遇来了就要把握住。而旁边静立着的吴铭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他除了舒云野的安全，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无所谓。
晚上，待阿梨回到闺房已是夜深了。阿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上床，她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弄出太大的声响，以免吵醒身边正熟睡着的阿雪。
躺在床上的她望着床帘上挂着的几串空心琉璃链，脑海里还在回想着那个破洞，想来后怕，顿时觉得背后一凉，旦日就将这事告知五叔和婶婶。而那个男人，也挺可怜的，看着面生应是外镇来的，好像无依无靠的。自己当时心急抓淫贼也没怎么留意他，搅了人家的好梦，还将其打了一顿。虽是无意，可下手却没怎么留情，应是伤得不轻。诶，还是得去带他看看大夫，出个药方子，让他快快好起来，自己这心里头也就不用那么内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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