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诶?”
宗谷夏希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打量起说话的少年:
明暗交织的分界线上,深蓝发色的少年眉眼内含着清浅笑意,他眸色偏重,瑰丽的紫蓝在一寸明润中隐隐约约。
与他周身盈泛的文弱书卷气,揉得恰到好处。
宗谷夏希还注意到,雪青色外套下方,属于长期住院患者的衬衫裹束少年单薄的身躯。
她语气有点试探的迟疑:“没…没关系?”
闻言,肩披外套的幸村精市似乎被宗谷夏希的反应逗乐了,他抬指抵住唇角上扬的弧度,温声道:“会不会有点草率。”
“不会。”
宗谷夏希看着眼前人紫蓝色的瞳仁,认认真真解释道:“根本不算偷听,我在楼梯间里碎碎念,路过听见再正常不过了。这样算的话……”
她微微拽长尾音,“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少女澄蓝的眼瞳淌浸点点光斑,她歪歪头,抿出个带梨涡的甜软笑容,在家里犯错时,她经常用这样的表情求原谅。
“抱歉。”宗谷夏希眨了下眼睛,亮闪闪地对上少年的目光,“可以原谅我吗?”
幸村精市:“……”
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眼尾耷拉、软软包裹着两粒蓝宝石似的眸子,脸侧的梨涡陷成小小一团。
配合她滑蹭脸颊、微卷的粉发。
与其说她做错事,求原谅的道歉,倒不如说是撒娇,更加贴切。
幸村精市如是想到。
见少年没有说话,宗谷夏希又重复表达了一遍,“可以原谅我吗?拜托。“
“差点忘记。”
宗谷夏希懊恼地点点额心,她摆正姿态、换上比求原谅更加明媚的笑容,“我叫宗谷,宗谷夏希。”
幸村精市的眼帘掀抬,表情若有所思,“幸村,幸村精市。”
“幸村?!”
宗谷夏希眼神一亮,主动凑去幸村精市面前,“冒昧询问一下,幸村君刚才是和银发、与我同姓的成年人下棋吗?”
“如果,”
幸村精市停顿片刻,他看起来在称呼宗谷夏希这件事上犯了难。
大概过了三四秒,少年礼貌问了句:“介意我叫你夏希吗?”
宗谷夏希下意识回答:“不介意的。”
或许是经常接触将棋会馆年长的棋士,宗谷夏希对别人直接喊夏希接受良好,特别是习惯宗谷跟着的礼貌称谓特指哥哥。
完全无法直视其他人用同音的称谓叫自己。
“会错觉自己被年长的人尊敬了,奇怪又微妙。”这句话是她转学到驹桥高校,被桐山零带着参观校园,听到对方客套的“宗谷小姐”时,脱口说出的。
“如果夏希指的是宗谷先生。”
幸村精市的视线游移些许,错开少女笔直撞来的澄澈目光。
宗谷先生口中喜欢调皮耍赖的妹妹?
认识宗谷冬司的半个月以来,幸村精市第一次对那位青年的评判产生了质疑。
“对!是他!”
宗谷夏希眼神更亮了,“幸村君能告诉我对局结束后,哥哥去哪儿了吗?”
果然。
幸村精市心下叹息,没有猜错。
“宗谷先生在天台研读棋谱。”
深蓝发色的少年退后半步,轻轻倚靠木质楼梯扶手,“夏希现在去说不定还能送宗谷先生一个惊喜。”
宗谷夏希“唔”了声,她卷起臂弯处的三两发丝,踌躇地捏了捏,“虽然很想,但还是不要啦。”
少女语气渗透细小失落,精巧、秀气的下颌微微收起,牵扯些许发尾曳滑脸颊,“哥哥会嫌我淘气的。”
真实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个。
宗谷夏希搅紧头发,纤长、浓密的眼睫颤颤悠悠,她怎么可能随便告诉他人,哥哥听力不好。
“不会的。”
隐约得知宗谷冬司病情的幸村精市出声安抚面露纠结的少女,“下午和宗谷先生对局时稍微交谈了会儿。他说‘妹妹的调皮很可爱’。”
“真的吗?”
宗谷夏希瞬间揪住关键部分,她挪挪脚步,倾身追问:“和哥哥交流顺畅吗?”
少女语速缓慢,言辞夹杂着明晃晃的欢喜,问完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干巴巴找补:“他平常不太喜欢说话。”
“确实能感觉到宗谷先生习惯沉默这点,但只要提起夏希,他交谈的意愿会增加许多。”幸村精市温柔的声音逐渐驱散宗谷夏希心头的慌乱,空旷寂静的楼梯间也因为少年的细致体贴变得温暖。
忽然明白,为什么哥哥愿意和幸村君下棋了。
以后的探望礼物,也准备幸村君的份额吧。
做好决定,宗谷夏希松放指尖缠绕的粉发,她深吸口气,展露个热烈到灿烂的笑容:“谢谢幸村君。”
从幸村精市的位置看去,少女唇角的梨涡和澄蓝的眸底浸染满满当当的阳光,她感谢的动作有些大,两束发丝略略移开,露出她圆润白净的耳垂。
幸村精市眼帘轻敛,转眸注视窗外撩人心神、澄蓝的天,“不用道谢。快去吧,宗谷先生一直期待夏希的惊喜。”
“嗯嗯。”宗谷夏希点点头,面容明艳的神情转为幸福的温软,“幸村君明天见。”
踩去另一级台阶前,宗谷夏希回头补充:“有惊喜的明天。”
“……好,明天见。”
少年的余光里少女摇曳的裙摆如同白山茶,层层叠叠。
他没由来记起,眼下正值山茶的花期。
“山茶吗?”
幸村精市屈屈手指,抚摸指节的光,“差点忘了。”
“忘了什么?”
远去的脚步声伴随反问重新清晰,哒哒地碰撞幸村精市的耳廓。
“抱歉,偷听幸村君讲话。作为赔礼——”
宗谷夏希从外套口袋取出一袋糖果,她轻晃了晃,硬质的糖纸互相碰撞擦阵细小的声响,“赔礼之前,申请借用幸村君的手。”
“如果我驳回夏希的申请呢?”
幸村精市神情如旧,言辞却沾染捣乱味的调笑。
宗谷夏希立刻使用对策:“反驳无效!”
她下迈了几级台阶,趁幸村精市失笑分神的片刻,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用糖果袋磨他收握的手指,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塞进少年的掌心。
“看!”
少女洋洋得意地退回刚才的位置,像几分钟前求原谅那样,偏了下脸。
与之不同的是,此刻的她比初见生动得多,“反!驳!无!效!”
……是啊。
幸村精市低低一笑,“反驳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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