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住院部天台靠近围栏网的地方。
粉色头发的少女双臂张开，微微偏歪脑袋，噙着温软又明媚的笑容，眨也不眨地凝注眼前的少年。
等待他回复性质的话语或举动。
大概是最近气温的攀升速度格外的快，加之正在学习做饭的缘故。
她今日的打扮比前段时间，单薄和修身一些，略显纤细的手臂线条被假两件的长袖衬衫清晰勾勒。
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腕骨皮肤。
“幸村君。”
宗谷夏希小小声地又问了一遍：“要抱抱吗？”
尾音部分，透露些着许紧绷感。
在紧张吗？
幸村精市抬抬眼睑，为了肯定自己的猜想也或许是出于其他目的。
少年不动声色地又打量了一圈，做着拥抱状的宗谷夏希。
齐平的刘海像是被汗水浸润般，黏耷在她的额头；而那双漂亮的澄蓝色眼睛，睁得有些圆，眼睫也颤颤悠悠，宛若蝴蝶煽动的翅膀。
除此以外，还有更加明显的，证明她处于神经紧绷状态的部分。
根据幸村精市这一小会儿的观察，宗谷夏希呼吸的频率，随着他沉默时间的延长，越来越低。
胸前因为呼吸而起伏的弧度，从最开始的忽鼓忽瘪，到现在的几乎没有痕迹。
或许是留意到他的目光了。
眼前的少女，连低频率的呼吸也暂止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小小声询问他。
只是屏息凝神，安静地等待着。
通过宗谷夏希的行为，意识到“她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而是认真考虑过，才主动询问的”这件事。
让幸村精市的呼吸乱掉了半拍。
他垂下眼睑，视线从怀里泛着浅淡栀子香的小苍兰，掠向指间提着的，似乎热气蒸腾的炒鸡蛋上。
——宗谷夏希。
少年听见内心深处，某个摇摇晃晃许久，没有安定的角落，坠落了一滴水滴。
坠下以后敲打出一声属于另一个人的，甜软而温柔的声音：
“幸村君。”
紧接着，是属于他自己的声音。
两声温柔到连平日里的自己都没有意识、发觉到的：
“我在。”
“夏希。”
从那么早就开始了吗？
幸村精市眼帘掀抬，无声地弯了下唇，展露一个“果然如此”和“还是承认了”的笑容。
无论怎样，有一点从未变过。
纠结也好、不愿意承认也罢，一旦发生就不再是“想不想”与“愿不愿意”所能概括与表达的了。
——我总会承认的。
或者说，夏希不会给我拒绝和反驳的机会。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一如之前，一如现在。
我从未变过，她也从未变过。
“……夏希。”
幸村精市收回偏移的视线，缓缓对上眼前少女隐含忐忑的眼眸。
彻彻底底直面内心的他，完完全全松懈下来了，周身围绕着一股安然，在宗谷夏希忐忑的期待中，温声反问：
“花怎么办？”
少年苦恼地皱了下眉，轻轻捧高怀里的小苍兰，“选择放下它的话，排椅离得太远很毁气氛。”
他微微顿了顿，收回抬高的姿势，继续补充：“直接答应，说不定会压坏。”
“等同于辜负夏希的心意了。”
“没关系哦。”
宗谷夏希眼眸睁得更圆了，澄蓝色的瞳仁里点缀着细碎而明亮的光点，含着满目欢喜，认真恳切地说道：
“我会送幸村君更多鲜花的。”
幸村君，你看。
“而且啊……”
粉发少女稍稍地拽长了尾音，主动向前走了半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近乎咫尺。
幸村精市甚至可以隐约感知到，锁骨之下的位置，沾染宗谷夏希体温的呼吸打落在上头。
将那层薄荷色的布料，暖出不属于它的烫热来。
“幸村君不觉得，拥抱比鲜花更有价值吗？”
趁还没有抬起脸颊，宗谷夏希狡黠地笑了笑。
随后才仰仰脸，故作低落地发出几个含糊字音，把难题回抛给幸村精市：
“难道说…幸村君……？”
“……”
“没有。”
音节毫不犹豫地从少年唇齿间脱出，喉舌之间，还残余着些许震荡。以至于，连胸腔里头都被一片嗡鸣燎卷。
“所以呀。”
明确了眼前少年的想法，宗谷夏希双臂摊展的弧度更大了一点，就着耳畔尚未消散的声音，软声强调：
“没关系的。”
“幸村君并没有辜负我的心意。”
再三思考，宗谷夏希还是没能克制住内心想法，抿着软陷、好戳的梨涡，加上了一句：
“鲜花的花期虽然短暂，但加注在它身上的东西，从未短暂过。”
所以啊，幸村君。
——不要难过，我一直在。
闻言，幸村精市紊乱的心绪，碰撞出一片足以燎原的炽热。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他，这一次，眼底晃漾着动容的色彩。
“是啊。”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呢？
明白，你一直在。
少年低低一笑，用行动回答了宗谷夏希之前的问题。
“幸村君，要抱抱吗？”
当然是，要的啊。
比先前橘金色更加柔和与深邃的阳光，自遥远的天际线，奔来倾落。
将天台上的两个人，细致而温柔地，用一层朦胧的橘调包裹起来。
幸村精市颇为无措地调整着自己落手的位置，还没等他纠结好，只是虚虚停留半空，距离真实的拥抱还差一两厘米的时候。
第一次，他清清楚楚感知到，属于另一个人紊乱、急促的心跳。
“噗通、噗通”一下又一下地传递过来。
此时此刻，这名在队友、部员面前常年保持着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国二少年，思绪繁杂的混乱着。
只不过，明晃晃的欢喜，从前段时间摇摇晃晃的角落破壳而出，稳稳地，将那几个无比重要的字眼托付给他。
直接了当告诉他，向他解释。
之前陌生而异样的情绪，反复摇摇晃晃、悬悬欲坠的空缺的实质感与最重要的，对她的无可奈何、不自觉的上抬嘴角，温和微笑。
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呢？
仿佛抚平世间所有忐忑与口不对心棱角的夕色，轻柔地停在少年轮廓分明、青色血管微凸的手背上。
犹如一位勘破所有的教导者，领着幸村精市用花束轻抵怀中少女的背脊，将他不知所措、悬空的手掌，安至于花束的另外一侧。
或许是这样的缘故。
与直接了当解释同来的，还有一阵清冽柔和、混杂山茶与栀子的花香闯入他的呼吸。
他听见心底的声音逐字逐句说道：
——还记得，许久之前，一瞬间产生的想法吗？
“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还不够清楚明了吗？
是啊，还不够明了吗？
——我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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