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腿上的疤
这么想着，章言忽然觉得，若是能在自己从公司里回去之后，有个人能等在家里把饭做熟了，他一进门，就给一个温软的拥抱，温柔地替他脱下外套，第一件事就是嗔怪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边埋怨，一边把他往餐桌那边领，整个屋子里，都是柔黄的光和温馨的空气。
不像现在，一进门，全都是冷冰冰的，灰色的桌，灰色的地板，灰色的吊顶和床。
章言这么想着，脑子里满是庄秋的那张脸。
等章言回过神来，发现宋宏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看一眼腕表，已经四点四十五。
彻底迟了。因此，他也就不着急了，心里想着就跟庄嘉琛说几句话，把话全都说清楚，让她彻底断了对他的心思才好。
只要庄秋那边不会迟到就好。
他不紧不慢地下楼，开车，还打开了车载音箱放起了轻音乐。
即使这般不着急，也在五点二十五的时候到了庄宅。
他已许久没来，乍一看见孤零零耸立在半山腰上的别墅，与闹市区的繁华相比，竟显得有些寂寥。
庄宅院里的铁门是开着一条小缝的，可能是佣人临时出去没关。
章延下车，把车停在路边，然后走了两步，直接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庄宅的院子十分寂寥荒凉，全是灰突突的砖地，一点植物都没有，即使在生机盎然的盛夏，都是都显得落寞极了。
章言走到庄宅屋门前，刚要敲门，就听得里面有道声音传来，
“姐，你干什么去？”
“章言还没到，我出去看看。”
“那你就穿这么点不冷？”
庄嘉琛没有说话，应该是在静静地换鞋。
章言就此后退了一步，收回手，等着庄嘉琛开门。
就在此刻，章言忽然听到庄厉的一声：“姐，你腿上这个疤多丑啊，怎么不去整容医院弄掉？”
章言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应该是敲响门，让里面的庄嘉琛来开门。可他的身体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僵在原地，整个人做了这二十多年来最失风度的一件事。
里面庄厉似乎追着庄嘉琛：“姐，外面天冷，你好歹把这件外套穿上。”
庄厉也算是个好弟弟。
里面的脚步声停了，庄嘉琛应该是转身去接外套。
庄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唉，姐，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爬个山都能正好摔在石头上，摔出了个这么当不当正不正的疤来，每次从新闻上我看见你穿晚礼服露出这块疤来我都替你尴尬。”
爬山？摔出的疤？
这么一句话，宛如当头一棒，把章言直接就给敲得愣在了那。
这块疤，难道不是庄嘉琛救他的时候正好重心不稳跪在了铁片上？
他隐约记得，是有一个人，背着他冲出了化工厂，那个人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外面还有火焰在追，那个人膝行在地许久，腿肯定是被那铁片割伤得不轻。
这么一想，他的心就开始泛出了缕缕的不安，他强自按捺住自己的心，拧眉仔细听了进去。
庄嘉琛不愿再和庄厉多说，她道：“这些与你无关。”
下一秒，门就开了。
庄嘉琛愣在了原地。
章言站在台阶下面，微微仰头看她。
即使他此刻是仰着头的，他的气场也丝毫不弱，整个人的领域全开，背后是深蓝的夜色，黑眸锐利，里面笼罩着一片寒光。
庄嘉琛与章言的目光对上，生生地打了个寒噤。
“章言，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庄嘉琛勉强稳住声线，扯出个笑容。
庄厉也追了出来，他看见章言，下意识地就缩了一下脖子，整个人就回到了屋子里。
章言越过庄嘉琛，道：“庄厉，你过来。”
庄厉硬着头皮，他还未步入社会，乍一与章言对上，根本无法忍受章言锐利的审视，他左顾右盼，道：“章……先生，怎么了？”
章言无视庄嘉琛哀求的眼神，他问道：“庄厉，你姐姐腿上的疤到底是怎么来的？”
庄厉愣了一瞬，下意识地张口便说：“是她跟朋友们……”
“庄厉！”庄嘉琛像是迫切地想要遮掩什么似的，嘶吼着打断了庄厉的话。
庄厉立即噤声，不说话了。
章言的黑眸里宛如有两把刮骨钢刀，从遥远天际直直扫来，“嗖嗖”两声刺入庄厉的太阳穴。
“说。”
庄厉被吓得不轻，对上章言这种人，他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章言简简单单的这一个字，掷地有声，似有千钧之重，落地之后就在姐弟二人之间炸裂开来。
庄厉全身抖如筛糠，这是一个人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他恐惧，他颤抖，他甚至想匍匐跪地，顶礼膜拜。
庄厉在这种高压压迫之下，直接无视了自己亲姐姐的威慑，哆哆嗦嗦道：“是……是我姐姐两年前和她的朋友们去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然后就着石头搓了一小段距离，才……才有了那块疤。”
这一段断断续续的话说出来，章言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随即，漫无边际的恐慌就像海潮一样瞬间淹没了他。
庄嘉琛语无伦次道：“章言，章言，不是这样的……”
“你别听小厉乱说，他什么都不懂，我当初救你的时候，是铁片……”
“闭嘴！”章言拧眉，他瞬间睁眼，黑眸里是苍凉荒原。
里面厉光闪闪，点点星之火，似要有燎原之势。
章言道：“庄厉，庄秋腿上的伤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庄厉眼中的惧色褪下去了一些，他道：“庄秋？”
他嘴角挂上抹轻蔑的笑：“她腿上那疤不是自己作来的吗？”
庄嘉琛似乎见事情越来越失控，她扭头看向庄厉，斥道：“小厉，胡说什么！哪有把客人堵在门口的道理。”
章言冷笑：“这样也无妨，庄嘉琛，你在怕什么？”
庄嘉琛猛地一震。
她在怕什么？她什么都怕。
“庄厉，我在外面站着倒没什么，”章言微微眯起双眼，似要将这姐弟两个眼中的惊慌全部收入眼底，“但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不敢保证在你身上会发生什么。”
这就是一句威胁的话语，可若是在别人说出来，可能不会有那么大的威慑作用，但说出这话的，是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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