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欲盖拟彰

二人打车去临江川的路上，鲁野的表情有点僵，心里似乎有事，跟庄秋说话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庄秋觉得鲁野的状态有点不对，她有意和她多说话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可鲁野铁了心似的要跟她对战到底，全都是“嗯嗯啊啊”的敷衍着。

        庄秋忍无可忍，道：“鲁野，你想什么呢？看不见白郁你就丢了魂是不是？”

        庄秋不疑有他，直接解了下来，仿佛“鲁野老妈子附体”，念叨道：“你感冒刚好就作，你也是够有勇气的了。”

        鲁野生生将围巾绕了三圈，遮住大半张脸，才挎住庄秋的手臂，半真不假地打了个寒颤，道：“好了，走吧，暖和多了。”

        庄秋平时和鲁野也亲近，这点小动作她也没多想，直接往里走。鲁野一边跟着庄秋，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程经理看不见她，训斥门童训斥不完。

        可往往事与愿违，程经理后脑勺上就像是长了监视器一样，两人一近身，他迅速地就扭过了头，速度快到鲁野都没反应过来，甚至还在原地打了个激灵。

        程经理的目光先是在庄秋的脸上扫一圈，他的段数不低，能跟章言一起来的人绝对简单不了，因此他也就把庄秋的面貌给记了下来。

        他微微一笑：“庄小姐，来啦？”

        庄秋似乎没有想到程经理只见过她一面就记住了她的长相，脚僵在了原地，立马有些不知所措。

        庄秋的后遗症还在，就是一旦与陌生人交流的时候，她脑子就会有点反应不过来，显得有些僵硬。

        场面有些尴尬，能说能跳能说会道的就鲁野一个，鲁野心里一凉，抱着侥幸心理，故意沉了嗓子，道：“秋秋，愣着干什么呢？快跟人家打个招呼，咱们进去了。”

        她一说话，程经理的眼神就像是遇到了吸铁石的铁钉，“梆”的一声就贴了过去。

        鲁野用围巾挡着大半张脸，就剩下两只滴溜溜转的眼睛，她有点心虚，不敢看程经理。

        庄秋像是终于回了神，她愣愣地朝程经理点了个头，才被鲁野推着迈开步子朝临江川里走。

        就在两人走后，程经理站在原地，迎着不太暖的日光，眼睛盯了一会鲁野，随后，露出个了然的笑。

        日料店平时红火，可是在这种大年三十的日子，着实也热闹不起来，就连平时爱吃日料的小年轻们，现在也被自家长辈按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吃着中华流传千年的“鱼肉珍馐”去了。

        因此今天人不多，临江川里的员工也比平日里少，似乎有一半已经轮休回家过年去了。

        程经理三十多岁出点头，个头不高，庄秋目测也就在175左右，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扔进人堆里都刨不出来的那种。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人手不够的缘故，程经理亲自给她们俩端来了她们点的东西。

        庄秋礼貌地朝程经理一笑：“多谢。”

        程经理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道：“不客气。”

        说完他又转向鲁野，道：“鲁小姐，我们这是地暖，很暖和的，你可以把围巾摘下来，不然一会吃东西不方便。”

        鲁野身体一僵，抬头看向程经理，一双黑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警告。

        程经理视而不见，也无视庄秋有些惊讶的眼神，神秘兮兮地露出个笑。

        庄秋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鲁野一口否决，坚定无比：“不认识。”

        庄秋察觉到鲁野一瞬间绷紧的身体，她低下头，不吭声了。

        程经理也不多打扰，放下最后一个盘子，就走了，笑容有点假：“祝二位用餐愉快。”

        等程经理一走，鲁野立马开口：“秋秋……”

        庄秋却不想听她废话，道：“你跟程经理怎么认识的？”

        她了解鲁野的程度没准比了解她自己都要深，鲁野平时大大咧咧，神经也格外大条，她也就像是天生没有“隐藏情绪”这种基因一样，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能从脸上或者说话的语气上表现出来。

        而且，有一个词语叫做“欲盖弥彰”。

        鲁野一开始在临江川外面找她要围巾遮脸，恐怕就是为了防止程经理认出来，而且程经理都喊出了“鲁小姐”这个称呼，鲁野还死咬他们两个不认识，如果说鲁野单方面在躲着程经理也不准确，就好像，鲁野怕自己知道他们两个认识一样。

        鲁野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开始的活泛劲都没有了，她解下围巾：“程经理是我邻居，我朝他借了点钱，一直没来得及还，今天看见他才想起来了。”

        “大过年的嘛，我手头紧，我怕他跟我讨债，才躲着他的，我也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他开的，”鲁野叹口气，说得像真事一样，“要是知道这是他开的，我说什么也不能跟你过来。”

        庄秋坐在鲁野对面，头也不抬，光掀着眼皮瞪她。

        “我信，”庄秋慢悠悠道，末了补充一句，“如果你相信明天是世界末日的话。”

        鲁野：“……”

        庄秋将胳膊肘拄在桌子上，托着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跟我说你是怎么跟程经理认识的，我就去告诉白郁你给他戴绿帽。”

        鲁野：“……”这么心狠手辣的吗。

        庄秋本来也没想听说到什么猛料，就是心里头好奇，又实在心里头憋气，才“吓唬”了两句。可鲁野一听到庄秋要去找白郁告状，一时间进退两难，心中的天平白郁那头最终狠狠沉下，她张了张嘴，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程经理，他认识我爸。”

        庄秋掀起眼皮看她。

        于是，她缓缓开口，道：“秋秋，临江川是联盛旗下的一家餐厅，这个……你肯定知道。”

        庄秋心里头像是被塞了一只不老实的猫，上蹿下跳的，没一会老实劲，让她直心烦。

        鲁野继续道：“程经理是临江川的经理，他跟我爸认识……联盛又是联华的子公司，我爸他……正好是联华的董事长，这事，有点巧，嘿。”

        鲁野三言两语说得简单，可真正说出来被庄秋的耳朵收进来，又被转化为神经信号由神经元传到大脑，这么个曲曲折折，所包含的信息量却是庞大无比。

        庄秋脸上一片空白，这么个空当，连仇视鲁野的表情都忘了摆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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