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Ⅰ圣女与女骑士与女术士（三）
“从效率上来说的确需要圣女您的帮助，”他继续补充道，视线扫过女骑士艾莉婕和女术士范妮，最后落回安德丽娅公主身上，“所以如果您愿意且有时间，倒不如说我才要请求您教我。”
“白魔法相关的事情。”勇者想了想，在她们开口前又补了一句。
“我愿意，我有时间，勇者大人！”圣女非常开心，她认为冰山一般的勇者在温和的风的驱使下漂洋过海，心境由寒冷的冰水，逐渐转向温暖的水域。安德丽娅并没有纠结理由，而是坦率的为勇者能够依靠她而感到开心。
她笑的很温暖，温暖的让勇者感到有些不自在，像是自己在融化一般。
于是他转头看向女术士，正式的打量了一番，对方也在细致的打量着他——她的红发不知是否曾被烛火亲吻，像落日的余晖般垂落至肩头。她的肌肤与公主一般白净，身材较公主要稍显丰满些。身上所穿并非法师的长袍，而是便于行动的裤装。
“百闻不如一见，迷人精先生，我是范妮·德·列尔尼斯，您比我想象的要近人情些。”女术士范妮直白的揶揄勇者，似乎是知道对方不会介意。“您知道究竟有几位少女，已经为您冷漠的模样神魂颠倒了吗？”
而勇者也的确没有在意她的揶揄，他的回复一如往常：“如果思考这件事有利于解决劫难，我会想想的。”
“也许有一天真的会有利于解决劫难呢，请坐吧。”女术士若无其事的抛出一句别有意味的话，用轻快而礼貌的手势点明了桌子的所在。那是她们专门为他搬来的桌子，就摆在她的办公桌对面——红松制成，色彩浓郁，做工精致，是标准的费罗西风格。
我不会让它发生的，他心想。很快门就被女术士用魔法关了起来，它的表面浮现了许多的咒文与印记。勇者本能的意识到它已经被锁死，却并未多加在乎，权当是对方的习惯。
“在我们开始所有的课程之前，我希望对您有个简单的了解。您能简单说说您对魔法的了解——或者是想象吗？”
公主与女骑士的座位在两张桌子的侧边，中间摆放着一张典雅的圆桌。在所有人就座之后，范妮首先抛出了这个问题，在她十岁还是学徒的时候，她的老师用这种问题来打消学徒们对于魔法的幻想。
当她们挨个发表完自己对魔法的想象或心得后，希望得到老师的鼓励时，台上慈祥的老师痛斥了她们一番。点明了魔法是一潭深水而非一汪清泉，其发展伴随着血与牺牲，使用超自然的力量，自然也伴随着超乎想象的代价。
眼前之人是第八代勇者，记载中的前七代勇者各有优缺点，但他们都不会如此冰冷，反而是颇具人格魅力。女神大人的选择标准还真是个谜啊，女术士不由得暗暗苦笑——所以您会如何回答呢？别具一格的勇者，她心想。
“我已经看过——嗯，《幼儿魔法启蒙》和《魔法通识》了，我不认为这个问题有什么回答的意义……”勇者很快就意识到这样的回答并不会被接受，因为公主似乎对他的想法本身相当有兴致，女术士则是别有想法，女骑士则是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于是他叹了口气，接着回答：“我的世界不存在魔法，任何关于魔法的故事都是传说、史诗或者人们的幻想。所以魔法对我而言就是虚幻的东西，徒有华丽的外表，但无法触及——未知，且危险吧。”
“您还真是只给出了个无趣的答案。”范妮随意的翻阅着面前的著作。而勇者只是耸了耸肩：“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弄臣，女术士阁下。”
安德丽娅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言不发的女骑士所拦下。
“请您看这个，第四十三页——”女术士将书本双手递上。
勇者单手接过，简单的翻阅后，又叹了口气：“历代勇者的来历总结，还有对魔法的看法……你们还真是热衷于记述这些无益的事情。”
范妮轻笑了一声，开口说：“第一代勇者曾称呼魔法为阴阳术，第二代和第六代勇者称呼魔法为仙术。”
“嗯，您想说什么？”他感到对方似乎别有所想。女术士默念了几句，又巧妙的做了一种手势，一块木板便从地面上浮起。
“您的相貌，黑发、黑瞳，高颧骨,”范妮礼貌的请所有人看向那块木板，一根炭笔随着她的意愿舞动，绘制了一张亚洲人人脸：“前七代勇者里，您最和那三代是比较接近的。”
“所以您是想了解我在原来世界所处的时空？”青年细细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想得知她的目的。
“是，也不是，”女术士轻快的摊开手后，又是几种复杂手势。一条木片应龙从桌面下灵动的飞起，数百只妖怪在其身下随行——勇者能认出妖怪们属于哪个国度，被混为一谈让他有些抵触，但他依然并没有进行说明——女术士似乎要比另外两位善于交谈，在需要对方更多的配合的前提下，不必采取侵略性的谈话方式。毕竟对方显然不会像公主那般，似乎仅仅是基于善意而行事——这点才会成为完成使命的负担。
“这三位勇者，介绍他们自己的社会生活时，他们提到了这些生物，也都表明他们的世界有等同于魔法的神秘力量。”
“即便他们根本不会？”勇者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但您却声称您的世界没有任何神秘力量。”
“正是。”
“那么您的世界如何运转的呢？”
“我不认为……”勇者无奈的向天翻了个白眼，吐出了有限的几个字：“——科技，这就是原因。”
“我需要您的配合。”范妮拿起了羽毛笔准备记录。
“为什么课前交流忽然就变成了专访？”
“勇者，‘互利互惠’，您的祖国应当也有这个概念，正如第二代、第六代一般。我是个法师，同时也是个勇者文化的学者，汲取历代勇者们所留下的所有遗产中、所有有利于抵抗劫难的优秀财产。”
“她似乎对我有些意料之外的了解，我得提高警惕。”勇者严肃了起来，悄悄坐直了身体，他敢肯定自己现在的举动也依然落在了对方眼里：“她——不、他们……他们想要了解我，可能是为了进一步控制我的开端？但是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那俩位先人是我同族、先辈之事。”
勇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公主，又看了一眼依旧沉默的女骑士。“不、她并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有效信息，这不会是她，那个女骑士也是如此。”
公主担忧的看向沉默许久的他，她知道这位勇者不喜欢被探听自身的事情。
“范妮……”但她刚开口便被打断了，女术士将双手压到桌子上，迫使勇者面对她，莞尔一笑：“勇者，您还真是喜欢思考。”
“你对我用了什么魔法？心灵感应？”勇者的声音有如晨霜凝结。但女术士却丝毫不慌乱，她甚至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所以您承认了同二位先勇者是同族。”
勇者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对方。无论双方之前和之后会想什么，当下他们对对方的看法却出奇的一致——“难缠的家伙。”“难缠的家伙！”
“这并不是什么幻术魔法，我相信‘一般’的魔法应该都对您起不了什么作用。”范妮缓缓坐下，她看的出勇者已经心境已然被动摇，各式各样的想法、疑虑在他的头脑里快速产生、飞速盘旋。是时候谈谈了，她心想。
“请原谅我的冒犯，勇者，我所说的都是为了提醒您一件事。”
“请说吧。”无非是想夺取行动主导权的说辞，他心想，我可是等了俩周了。
“‘朋友’，勇者，我是想提醒您这个——”女术士说出了令他略感意外的词汇，这让他再度仔细观察了她，但仍然猜不出对方的目的。
“您和陛下在比拉山大观星室的交谈，即便听他人转述也能感受到您的气魄——所以我拙劣的效仿了您一下。”勇者的表情愈发凝重，红发术士对忧心忡忡的圣女送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但是，无论您有着怎样智慧和勇气，您始终只是一个人，总会有力不能及的事——特别是您似乎非常擅长树立敌人。”
“这个世界满是愿意成为您助力的人，别推开他们——至少别让他们成为您的敌人。”
“您没有立场教我做事。”
“但我的确有，因为我正是您所说的拥有‘抵抗劫难的意愿和能力’的人，这也正是我为什么在这里——如果您因为冷漠四面树敌，这无疑会给您自己的使命增加困难。”
勇者毫不相让的看着女术士范妮：“所以，您是在向我索要‘更多的信任’？但容我提醒，无论什么年代、什么地方，向家人之外寻求这样事物，都是一种奢侈……”
“为了消除灾厄，我会向您支付与您信任等额的代价的，我们都会。”女术士忽然严肃了起来，眉宇间的自信清晰的为勇者所见：“请别看轻我们费罗西人，勇者。我们并不喜欢将事情全都交给别人，然后躲在别人身后。”
“兜了一大圈，是为了强化我对他们、她们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他认为这便是对方的言语目的，随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我会每天上午过来的——对了，请向陛下转达的我对他关切的感谢。”房门在他伸出手前就自动打开了，勇者快步走出，消失在白塔的回廊里。
范妮同艾莉婕无奈的相视一笑，因为这并非是国王安布鲁瓦茨的授意。女安德丽娅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会继续祈祷，祈祷勇者能感受到他人心中的真诚与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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