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来人
赵大夫脑袋嗡嗡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哼”了一声,转过身对赵重霜语重心长:
“小双儿啊,别听你庄伯那不正经的。你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勉强自己。”
赵重霜知道赵大夫和庄伯都是为了自己好,又觉得两人闹腾得很是活泼,闻言便对赵大夫浅浅地勾了勾嘴角:“嗯,我知道的。”
“小双儿笑了!”赵大夫像是发现什么秘密一般睁大了眼,傻傻地咧开嘴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嘿嘿笑了好啊!”
赵大夫心里美滋滋。小双儿的笑就和南国的雪一样难得,每次不期而遇都会给人带来十足的惊喜,可要是总琢磨着、惦记着,那大部分时间就只能以失望告终。
赵大夫以往可愁了,小双儿什么都好,做事细心严谨、肯学肯干,可脾性却是有些古怪。
小双儿从来不争、不闹,虽然话不多,但说起话来软绵绵的,赵大夫原本一直以为她是个面团性子。可再是个面人,生气了、委屈了,也该有些迹象反映在脸上,可小双儿好像是真的什么也不在意。
世人哪怕活得再通透,也总会有所希冀,希望能吃得饱、穿得暖,希望有所依靠不再孤独,这是每个人再正常不过的需要。
可小双儿却好似是缺乏了这些最基本的需求,总显得过于清冷,缺少一股鲜活的劲头。对她而言,凡事都可以。没有渴求之事,才会活得如此无所谓;对他人没有要求,才从不会嗔怨。
赵大夫不舍得强迫小双儿,强迫她学习如何客套、如何见人就笑,只是鼓励她去体会自己的渴望、并大胆地去争取。
赵大夫现在依然时不时会为了小双儿的性子而发愁,但不知道是不是反过来受到小双儿性格的影响,他也是越来越领悟到“随它去”的奥义了。
这样也挺好。
没有欲望,就不容易受到伤害。
……
庄伯的面下好了,三个人环着一张小圆桌坐下,庄伯笑眯眯地看这一老一小吸溜吸溜。
赵大夫刚见着小双儿笑,心里早就一点也不别扭了,舒坦地配着烧鸡,大口大口吃面,倒是让庄伯暗自称奇。少爷真转性了?
——
又过了几日。
这天,赵大夫和赵重霜依然如往常一样在医馆里忙碌。
这几天不知道为何,来医馆的人比往日要多一些,不过赵大夫看了几个,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主要就是说自己精神不济、身子有些发寒。
约莫是换季,体弱的人一时有些小反应也正常。
赵重霜正忙着给赵大夫打下手,突然听到医馆外,颇有些喧嚣之声。
赵重霜出去一看,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个穿着讲究的女子气势凌人地站在马车旁,周围还站了几个人。
赵大夫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这位小姐是……”
赵大夫话没说完即被打断,对面的女子走过来,语速颇快:“你就是这儿的大夫?我不是什么小姐,我是安国公府的丫鬟。我们公子情况有些不太好,你快和我们一同去看看!”
赵大夫一愣,看了看屋内的病人:“请稍安勿躁,我这还有两个病人。你家公子是个什么病症?”
听了赵大夫的话,对面的女子看起来更着急了,她似有顾忌似的左右看了看,却一时也没有办法拉着赵大夫去到更隐蔽的地方:
“我们公子的贵重岂是这些庶民能相提并论的?!我们公子本就体虚,现在又突然上吐下泻,连药也灌不下去,这么紧急的情况,哪还能耽搁?”
赵大夫听罢拧了拧眉,这侯府丫鬟说话可真是让他不痛快,换他年轻时肯定已经黑脸了。可她家公子听上去确实耽搁不得,罢了罢了先走一趟吧。
赵大夫转头吩咐赵重霜:“小双儿,你去和病人们解释一下吧,我去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医馆里的病人都是附近的街坊,彼此都熟悉,一会儿他亲自上门看诊,不耽搁什么事儿。
那丫鬟看到赵大夫同意,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这些普通百姓,果然会惧怕侯府的名头。原本不肯去,她抬了侯府公子出来就同意了。
赵大夫要知道这丫鬟这么想,大概会气得胡须冲天。
什么人呐?!
当赵大夫和赵重霜收拾好匆匆上了侯府的马车,才意识到整件事的疑点。
善平县哪来的侯府?
刚那丫鬟说的什么什么府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是在哪听过吗?
赵大夫一拍脑袋,这不是小庄之前听来的热闹吗?他猛地转头看向赵重霜,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赵大夫盯着赵重霜,然后他看着小双儿点了点头。
果然有默契,小双儿和他想到一处去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倒是要看看,这侯府公子是有多神气。
……
赵大夫等人急匆匆地赶往目的地。
正如庄伯听来的消息,侯府众人目前落脚在城南的李府别野——枕流园。
想到那些有关于李家家主的传闻,赵大夫忍俊不禁。
他在外人面前试图保持严肃端正的形象,只可惜因为憋笑,面容显得有些扭曲。
侯府的丫鬟名叫水绿,是魏小公子的大丫鬟中最体面的一位,魏小公子房里的丫鬟隐隐都以她为首。
她看着医馆这一老一小,一个面容怪异、一个毫无表情,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可她心里焦急,就没管这些细枝末节,打算用赶路的时间把情况赶紧交代一下。
水绿于是先行开口:
“您就是赵大夫吧,久仰大名。李府的下人说您是这县里最好的大夫。”
“我也不和您多客套了,先说一下我们公子的情况吧,也方便您之后诊断。”
水绿虽然用语还算客气,可表情的轻视与倨傲却并没有收敛。
县里的一个普通大夫罢了,给平民看看诊,水平能有多好?
只是现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她家公子等不起。
水绿继续说:
“我们公子今日照常用过早膳,上午正在亭中品茶,突然面色发白、身子不适。”
“扶到房中歇下后,情况却一点儿也没有好转,吐个不停。吐了几次,腹中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可就算喂点水,也会吐出来。”
“我们私下猜测,不知道是吃错了东西,还是受了凉。按理说不会是吃错了,公子的饮食全都由专人负责,都是有经验的老手,公子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是严格限制的。”
“刚刚在医馆外我确实说得夸张了一点,但那也是因为情况紧急,希望您谅解。”
赵大夫捻了捻胡子,没有说话。
听上去是很常见的症状。
刚刚这个丫鬟说什么“药都灌不进去”,他还想着说已经有大夫配药了还叫他去做什么,是不是情况很不乐观。
赵大夫向着水绿点点头,说:“大致情况我知道了,具体是什么引起的,要先诊断才能知道。”
水绿闻言松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之后一路无言。
——
枕流园。
魏梓脸色煞白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
近日的气候并不算寒冷,可魏梓冷汗频频,只有盖得这么暖和才会好受些。
他短短小半日吐了好几次,几乎耗光了力气,腹部隐隐作痛,四肢也软乏得很。
他不敢再吃任何东西,连水也不敢喝,只等着水绿他们早些带人回来。
魏梓这么干躺着,只觉得一切都如他早就知道的那样,人生在世根本就不可预料,大部分时候迎来的都只会是坏消息。
那些愚昧懵懂的人,为什么不知道他们的生活只是在走下坡路呢?为什么还要汲汲营营,去追求那些根本无意义的东西?
腹部依然在作痛,魏梓稍稍蜷起了身体。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活着?真是无趣。
哪怕现在汗水涔涔,魏梓夺目的长相也依然没有收到减损,反倒增加了一丝病弱公子的气质。
他肤色玉白,鼻梁立挺,而最最出挑的是他的眉眼,闭眼时眼尾伸出如尾羽颤动,而当他睁开眼,眉眼又有一种远山般的深邃感。
他的嘴角微微向下,常常有微妙的厌世感,这让他原本清朗的气质变得莫名阴郁了起来。
魏梓长呼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
闭上眼后,听觉变得更为灵敏,他在昏昏沉沉的感官中听到了一阵陌生的脚步声。
大概是大夫来了。
呵,这种小地方的大夫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出众的医术,就看看能够诊断出个什么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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