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报酬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看向了赵重霜：“你知道，一种白色的茱萸吗？”
赵重霜自觉捧哏：“哦？那是怎么来的？”
魏梓微微皱眉：“我就是不知道才问的！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这一味药，寻常的茱萸不行，药方上明明白白写的要白色的茱萸。”
“我差人打听，说茱萸是长在这一片的，所以才来的。”
原来不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博闻强识啊，误会了。
赵重霜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赵大夫说不定知道，我回去之后问问他。”
来福这时候说话了：“公子，您身体还虚着呢，别这么耗心力。您亲自出来找药，武安侯家三小姐都领会您的心意啦。”
魏梓似乎听了进去，摆了摆手，欲要休息，来福便带着赵重霜出去。
“小赵姑娘，今天辛苦你了。”
“我也是嘴上没把门，把公子吓到了。待会可要去受罚咯。”
来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起来对受罚很是习惯。
这时雨已经停了，赵重霜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点点头就自行走出了兰园。
……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里，并没有生出什么波折，每天给魏小公子熬完药送去，听魏小公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两句不怎么好听的闲话，赵重霜一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每日从兰园出来，赵重霜要么回客房绣荷包去，要么趁天气晴好，在枕流园里四处逛逛，或是去后山喂喂松鼠和黄药。她心里藏着一个念头，可是与谁都不曾说过。
转眼就到了三天后。
今天是待在枕流园的最后一天了，熬完了这回药，她就可以回医馆了。
赵重霜有些欣慰，早早就起身收拾自己的包裹。
与李妈妈道了别，赵重霜端药过去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往日有些远的距离都不算什么了。
走进房中，便看到魏小公子躺在矮榻上。
见赵重霜端着药走进来，魏梓吊起一双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好好抬眼看人，非得扯起自己的眼皮才好。
赵重霜沉默地看魏梓喝完了药，便想就这样沉默地离开，可魏梓却叫住了她：
“喂，我这已经是最后一次喝药了吧，你明天就要走了？”
赵重霜犹疑了一下：“我已经收拾好包裹了，这里没我什么事了，一会儿就走。”
魏梓恍然般的“哦”了一声，看着有些不甘愿地开口：“这几天，赵……姑娘你帮了不少忙，有什么需要的，容我来报答一下吗？”
不甘愿其实可以不开口的。赵重霜心里暗想。
这种情况下，大概率只是客套话，推辞谢过就好，可是她……
或许是看出了赵重霜的犹豫，来福在旁边帮腔：
“小赵姑娘，报酬这事您不用担心，我们侯府自然不会连这都斤斤计较！白银一百两，我们早就备好啦！”
见人误会，赵重霜赶紧开口：
“我不是要钱。那个……能否拜托侯府，替我请个教书先生？”
“我想……读书识字。”
她身为女子，不能去书院，也不可能叫赵大夫给她请先生，
赵重霜有些赦然，这时候魏梓倒像是有了兴趣，身体前倾，颇有意味地拉长声调：
“你连字也不认识？”
“同为女子，霄芸姐姐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识动京城！”
魏梓几乎是脱口而出，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拿这么一个县里的学徒与京城万千少年的心上人相比。
赵重霜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轻蔑，她不想辩驳，只是问：
“霄芸姐姐是谁？”
魏梓还在思索自己刚刚为什么和一个外人说起霄芸姐姐，并未答话，话是来福接的：
“小赵姑娘有所不知，这就是武安侯家的三小姐，公子这次出来寻找白茱萸，就是为了她呢。”
魏梓现在才好像回过神来，斥了一句来福：“就你话多！”
“请教书先生自然不成问题，叫人在枕流园中收拾出几间房，地点也不成问题，只是……”
“我在善平县，大概再待半个月就要走，到时候这园子自然得物归原主……先不说这个，桥到船头自然直，我先派人去找个教书先生。”
赵重霜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问题，她自己倒不要紧，可教书先生住在哪总得要安置好。
她有些呆住了。
魏梓摆摆手：“事情办妥了，我就差人去医馆找你。”
赵重霜谢过不提。
……
拿了包裹，赵重霜就一路往南，走到了大门口，从偏门出去了。
马车已经停在门外，水绿竟然也在。
这几天水绿常常神出鬼没，一会儿见一会儿又不见了，赵重霜去兰园的时候都不怎么见到她。
水绿这会儿的语气倒是颇有些温软，妥帖地将赵重霜送上了马车。
——
回到医馆，赵重霜简直感觉如获新生，周遭的空气都焕然一新了。
隐隐提着的心弦放下，医馆的一切都让人感到熟悉而舒适。
赵重霜先去了后头放东西。她收拾妥当后就往前头走去，穿过院子快到堂屋时又被庄伯重新拽回了院子里。
拉着赵重霜坐下，庄伯朝着赵重霜左看右看，端详了好一会儿。
“侯府时吃得不好吗，怎么脸看着又小了？庄伯我还指望你去枕流园一趟，长得和我像一点呢。”
“在枕流园感觉如何，是不是感觉见世面了？”庄伯眼含期待地问道。
“呃……是挺见世面的。”奇怪的人很多。
“展开说说呢，那侯府公子是不是跟传闻中一样俊美，枕流园是不是很大气很精致？”
赵重霜点点头：“对，俊美的，也精致的。”这倒是没说错。
“哎哟那小双儿在那是不是过得挺舒服？回医馆有没有点不舍？”庄伯挤眉弄眼笑呵呵的。
赵重霜这次摇摇头：“我喜欢待在医馆。”
“哈哈哈小双儿真会说话，和我们俩老头子待一块有啥好的？”
说是这么说，可听到这句话，庄伯眼睛都笑没了。
……
那头，堂屋里的赵大夫望眼欲穿。
医馆里还有病人，他没法不管他们就跑去后院。听到院子里庄伯的笑声，赵大夫简直挠心挠肺。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他也要去和小双儿聊天！
小双儿真是的，怎么不来堂屋坐坐，也让他看看她呀。
过了一会儿，赵大夫终于能歇一阵，他健步如飞地冲向院子里，挤到了赵重霜另外一侧。
“小双儿啊，你回来啦。”
“那丫鬟看起来不好相处，那侯府公子看着也冷冷的，你在枕流园里……还好吧？”
“我真有点后悔叫你去，上回就想叫你和我一起回来的。”
赵大夫现在可就不想着什么见世面不见世面了，就怕赵重霜受什么委屈。
赵重霜听出了赵大夫话里的担心，再开口就带些安慰的意味：
“在园里挺好的，大家都挺照顾我的。”
“可能是因为京城的风尚与这里不同，我只是稍稍有些不习惯。”
“还是在医馆好。”
说到这里，赵重霜浅浅笑了。
“对了，赵大夫、庄伯，你们听说过一种白色的茱萸吗？”
赵重霜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事情。既然承诺了人家，还是要办到的。
“白色的茱萸？茱萸不是只有红色的吗？”庄伯抓了抓头，不明白小双儿为什么这么问。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哦是侯府在找这样一位特殊的药材，说是要白色的茱萸，我刚想起来，就问问。”
赵大夫倒是沉吟起来：“嗯……我总记得在哪看见过这样的记载，还是我记岔了。我一会儿去翻翻看吧。”
赵重霜听闻这话，又有一些触动。
如果她也能读书识字，就可以自己去翻资料了，也不必麻烦旁人。
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
过了两日，侯府的马车又停在了医馆门口。
魏梓慢悠悠地下车，又慢悠悠地踱进了医馆。
正在门口忙活的赵重霜愣了一下，魏小公子怎么来了？
魏梓一见到赵重霜，就故意撇撇嘴，环视了一圈：
“这个医馆好破。”
赵重霜不爱听，于是左耳进右耳出，假模假样给魏梓泡了杯茶。
“公子这次来是……？”
拜托人家办事，还是得乖巧一点。
魏梓拿袖子扫了扫椅子，施施然坐下，这才开口：
“还不是为了给你请教书先生。”
“来福，你来说。”
来福：“小赵姑娘，我们公子为这事可操了不少心呢，派人寻了好几个教书先生，最后才定的现在这位。”
魏梓轻哼：“谁操心了……”
来福笑笑继续说：“这位先生姓孙，就在县衙旁边的善平书院里教书，一旬中大概有一半时间休息，这时候就能来枕流园教书。”
“之后也好办，小赵姑娘你扮成孙先生的随从，去书院跟着蒙学班一同上课就行。”
赵重霜花了一点时间才理清楚，赶忙说：“那、那就不用麻烦再去枕流园了，我直接跟去书院就行。”
魏梓又“哼”了一声，眼睛不是眼睛脸不是脸冲着赵重霜：“怎么，对小爷的安排不满意？若不让教书先生先给你打打基础，你怕是蒙学班也跟不上！别不识好歹。”
赵重霜赶紧摇头：“都听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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