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情
江寒月见状，轻轻拉了一下周骁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让他跟一个处在悲恸中的女人一般见识。
众人也都沉默不语。
不是他们不想劝架，而是觉得郭雪炽说的似乎也没错，在这令人绝望的境地，或许刹那间的解脱也是一种归宿吧。
周骁注意到空气中悲观的气氛，少有的扬起脸，带着一丝嘲弄，冷笑道：“世上悲惨的事何其多也，就你郭雪炽懂得情爱？”
“值此天灾之际，你可知江南有多少百姓妻离子散，阴阳两隔？他们若是都如你这般，经历一点儿波折就要寻短见，家国何在，人类何在？”
“你们这些江湖人士自诩快意恩仇，难道所谓的快意就是痛快的向生活认输吗？”
这句话说得极狠，把旁观的众人也捎带上了，自然引起了他们的不快，一个个面色不善的望向周骁。
郭雪炽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什么家国、人类的，与我何干？”
“我郭雪炽只是一介女流，管不了那么多的大义。只知道亲眼见着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痛不欲生！”
“你少在这里悲天悯人，一个花花公子嘴里的话，本姑娘不稀罕去听！”
周骁冷笑一声，“你爱听不听！”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被自己怼了几句，郭雪炽心中那股难以纾解的悲伤情绪已经悄悄转移，只顾着跟自己生气了，一时半会怕是顾不上去死了。
“你！”果然，郭雪炽听到他不屑的语气，气得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墙壁上，双眸通红，“不知所谓，满嘴胡说八道的轻浮之人，可笑！”
瞅着他俩，众人不知怎的，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霾不自觉的消散了几分。
江寒月挽着周骁的胳膊，不住的轻笑，笑脸映在疲惫的面容上，说不出的凄美。
周骁叹了口气，缓声道：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
听到他作词，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江寒月和鱼幼薇在他身旁，怔怔的望着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哀痛，是那样的神情。
洛川一阵动容，想要拿出纸笔记录，可找寻了一圈儿什么都没找到，气得重重打了自己一巴掌。
一众武林人士过关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对于生离死别更是敏感，一下子就意识到词中说的是夫妻间的生离死别。
刚才还一脸愤恨的郭雪炽檀口微张，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
特别是听到那句“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一下子止不住，泪如雨下。
一种爱人故去，自己在雨夜夜不能寐的凄婉涌上心头，真切的就仿佛屋檐下的风铃，带着艰难生活的隽永，让她霎时间沉浸其间。
多日来积压的情绪在一瞬间崩溃，不由得放声大哭，宛如一个无助的孩子。
柳婉儿见状，眼中一阵酸涩，不由得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山洞里的气氛依旧悲观，但是却没有了之前压抑，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出来一阵喧嚣声。
众人愣了一下，连忙来到洞口。
只见镜湖庄的外围，不知什么时候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人群，看样貌似乎是普通的百姓，有的还拖家带口，蓬头垢面，正与镇守在这里的军士争吵着什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来了那么多的平民百姓？他们是来救咱们的吗？可咱们只是一群武林人士，虽然在江湖上有点儿名望，但是普通百姓认识咱们的可没几个呀！”
“他们看着确实是想冲击防线来着，只是他们一群衣衫褴褛的平头百姓，为何来此拼命呢？对面可是冷血的官军呐！他们不怕死吗？”
“难道是澹月神尼的信送到了？江南日报刊登了李璨的恶行？可……可咱们何德何能，值得一众百姓前来营救？”
听着众人的议论，洛川实在忍不住冷哼一声，“百姓不顾生死，自然是有人让他们愿意破头颅洒热血，但是肯定不是吾等。至于是谁？哼哼。”
注意到周骁的目光，他扬了下下巴，不再多言。
周骁接过话道：“不管一众百姓为何前来，都代表事情出现了转机。”
“即便李璨贵为江南总督也不得不估计民意，担忧来自朝廷的问责。所以，现今咱们要好好活下去。别忘了除了寄往江南日报社的信，还有一封是寄给江南巡抚鱼跃龙的。”
“如果鱼跃龙也来到此处，代表着咱们离获救不远了。”
众人一听，立刻兴奋起来，刚才的颓丧之气一扫而空。
“不错，不管那些百姓因何而来，如此大的阵仗即便是江南总督也得掂量掂量。他总不能丧心病狂到屠戮一众手无寸铁之人吧？”
“如果鱼跃龙真的跟李璨不和，眼下便是一个好机会！借着如此大的民意，即便总督比巡抚大上一级，也不得不退让吧？”
“所以，现在咱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眼见着就看到希望了，在这时候寻死不是傻吗？”
这次，连郭雪炽都没有反驳，不过目光略显疑惑的望了周骁一眼。
扬州城，总督府。
“老爷，出大事了！”一位仆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躬身道：“城内流言四起，说镇国候被……被您围困在镜湖庄，不少百姓都赶去营救了，如今已经开始和官军对峙了。”
李璨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儿被呛到，眼睛瞪得溜圆，“什么？一群刁民不怕死不成！”
“这……还有消息传出，说是巡抚鱼跃龙纠集了一批人马，准备亲自动身前往镜湖庄了。”仆人低着头，神情紧张，“那些人也都是官军，而且他是江南巡抚，如果到了现场，怕是镇守镜湖庄的军队压制不住呀！”
江南总督李璨一听，撂下茶杯，立刻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备马，立刻前往镜湖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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