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若我不曾见过光明
龟兹。
粮价一日三涨，五涨，甚至来到了每个时辰都要看一看，免得涨价而不自知，否则难以心安的地步。
“一石粮食十五两银子！”
粮铺门口，一个老叟声音嘶哑的悲泣一声，踉跄两步跌倒在地，对他来说，往日承平时候一石粮食只需要一二两银子，而如今，这价格却已如同陈年旧事，较往日高出十倍的价格让他望而却步，心生畏惧。
可人总要吃饭的，老叟抹了抹眼泪，艰难的拿出身上最后一点家底，想要进粮铺买点粮食。
就在这时，突然从左右涌出一大帮子人，他们直接将百姓们挤在门外，霸占了粮铺，很快啊，粮铺就被洗劫一空，而他们也如同过境蝗虫一般，又再度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呆呆站在原地手握银子却买不到粮食的一众百姓。
望着空空如也的粮铺，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俺那可怜的娃儿，这两天都就喝了三碗米汤，眼都饿绿了，苦啊！”
人群也是低声抽泣，却无可奈何，只能黯然离去。
如此的场景在龟兹城中不胜枚举。
“西域地方多沙漠少良田是不假，但也别忘了西域广大，人口又少于内地，粮食供给虽有不足，但通过商路能够达到平衡，即使因为大乾入侵导致商路断绝，也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的价格波动。”
“都说天灾人祸，天灾在前，人祸在后，本侯看，这天灾倒是其次，往往人祸才是最为歹毒！”
当陈万军带着人从外面回到周骁处，报告了城内现在情况时，周骁忍不住发出感慨。
众人也都是神情黯然，是啊，天灾面前，人人平当，但人祸可就不同了，这是来自于恶毒者对良善者的背刺，是赤裸裸的罪行！
“真是一群奸商！为了自己牟利，不顾龟兹全城数十万百姓的死活，他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何兮颜愤愤不平，表情格外的狰狞，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但在她的眼角，却有两行热泪忍不住流下。
“我自幼父母双亡，吃苦久了，快要连自己都麻木了，可我偏偏见不得他人吃苦，何况还是活活饿死，饿肚子的那种感觉，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郭雪炽罕见的情绪低沉，似乎是龟兹城的一幕幕勾起了她的回忆，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柳婉儿沉默不语，默默走到周骁背后，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若我不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周骁有感而发，想起了这句明言。
突然，他感到背后一阵颤抖，歪头一看，柳婉儿朦胧的眼睛里好像生出了一点希望。
“若我不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侯爷，天下再没有比您还厉害的诗人了。”
郭雪炽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尽管这两句话严格来说并不能算作是诗词，但郭雪炽还是感觉非常精彩。
“别的诗人总是夸夸而谈，作出的诗往往也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徒有其表而已，诗词都是涉及山水鸟兽，王公贵胄，如侯爷这般体恤百姓，与民同心齐力者，千古未有。”
郭雪炽说完，眼神温润如水，波光流动，好似动情一般，复杂情绪塞满眼眶，叫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周骁没想到，他本以为郭雪炽这冰山美人是要一直保持玉女身份，谁承想，今日一句不经意间的言语，竟然打动了她。
...
又是几天过去，龟兹城中的气氛已经是压抑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街道上罕有行人经过，即使有，那也是面如死灰，如行将就木，根本看不到半点生机。
想来也是，龟兹城内粮价已飙升到一石粮食一二十两银子的地步，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压根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一石粮食不过只够一家三口吃上一个月而已，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也就一二两银子，一个月吃食就要用掉一年的收入，更遑论，许多人压根没有多少积蓄！
这堪比金银的粮价维持一日，就代表无数小民要挣扎生存一日，几天功夫下去，普通百姓的承受能力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而作为墨渊老将军信任，被任命为后方主官，管理后勤的周骁自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时之间，龟兹满城都是声讨指责周骁的言论。
“我说小侯爷，西域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赶紧把老子放了，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然...”
郑怀庆很是得意，吊儿郎当的冲周骁叫嚷。
老子可不管你周骁在内地如何如何，这儿可是西域！你一个无权无势的侯爷带着百十个侍卫过来，还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郑怀庆心里想着，笑容格外的灿烂，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周骁却瞪大了眼睛，怔怔发问：“余地？哪里还有余地？”
郑怀庆眉头一皱，不知道周骁是真傻还是装傻，但他转念一想，现在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啊！
于是，他不屑的嘲笑一声：“当然是饶你一命，除非你想留在西域肥田！”
周骁被气笑了，哈哈大笑指着郑怀庆：“饶我一命？应该是饶你一命吧？”
郑怀庆疑惑不解，反问为何，周骁立马跟上，说出了一个让郑怀庆坐立不安，紧张无比的事情。
“你以为你跟大乾勾结在一起的事情我不知道吗？！”
郑怀庆直接愣在原地，大脑当场宕机，思维停滞，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的？！”
话都说出口了，他还没意识到不对，依旧死死盯着周骁，以为这样就能让周骁害怕屈服，然而他却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他是屈居人下，还敢如此嚣张。
周骁当然不会惯着他，遗憾的叹了口气：“有时候本侯也不知道，像你这么又蠢又坏的人，是怎么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到了这时候，郑怀庆方才明白自己说漏了嘴，被周骁给诈出了和大乾勾结的事情，整个人气的直哆嗦，脸色憋成紫红。
“说说吧，龟兹城的这些奸商都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家产几何？”
“你该知道的，不和我合作是什么下场，墨老将军为人正直，绝不容忍叛徒，更别说这个叛徒还是他的外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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